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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文当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打个招呼之后，桂圆就端端正正坐好，还拿出了笔和本子，一副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宋修文一脑门子汗，连连摆手，“不必这样。反正现在也不能教你什么，就只当随便闲聊一下吧。真要到教你什么时……也用不着这笔记本。”
“哦。”桂圆应了一声，把本子放到一边，稍放松了一点。
宋修文给她倒了杯水，就真的好像闲聊一样，坐下来问她：“你都能随便从网上找个秘笈什么的就开始修炼了，想必也是喜欢看修真小说的？”
桂圆就点点头。
宋修文就道：“那样的话，咱们就拿这些小说来做个参考，也就好说了。”
要说如今的修行道，像修真小说里写的那样上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神通，那是肯定没有的。甚至连玄道五脉“山、医、命、卜、相”中的山字脉，都已经几乎变成传说了。
“有一些说法，说‘山’其实就是指修心养性的秘术，其实在我们的理解中，更简单更具像，山字脉，就是在山里潜修，不问世事，一心只求羽化登仙的。”宋修文说，“在我爷爷那一代，还听说过山门弟子出世行走的传闻，但这几十年来，已经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也不知是真的都升仙了，还是干脆已经死绝了。”
……死绝了什么的……桂圆咧了咧嘴，这么咒人家不太好吧？
但宋修文根本不在意，继续说：“其它四脉你也从字面上来理解就行了。故老相传，诸葛亮、李淳风、刘伯温这些人，学的就是这些。但是，传承到现在……非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没落了。加上天地灵气枯竭，现在不要说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早就已经没人能做到了，就是捉鬼驱邪，也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大本事了。”
桂圆就弱弱地插了一句嘴：“这样说起来，修行岂不是也没什么大用了？”
“那是跟前辈先贤比，要是跟普通人比，我们就是神仙了。”宋修文道，“医术就不用说啦，算命占卜推算风水堪舆……都是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的。再者修行以天地灵气淬炼自身，体质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虽然不能移山填海，但练得好，碎碑裂石还是没有问题的。”
桂圆试探性地问：“就大概跟武侠小说差不多？”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总之如今修行道的大致水准，大概就是比金庸的程度高一点，但是还比不上还珠楼主。”这位宋师兄显然也是个爱看小说的，桂圆一说，他就挑了两位作者出来当代表。“所以呢，如今，与其说修行道，还不如说是奇门江湖来得贴切。”
这样倒也直观，桂圆就点了点头。
宋修文又道：“如今修士的等级，也完全不能按修真小说里那什么练气筑基结丹来算，如果有人跟你这么说，那不是外行，就是假的。”
“诶？”桂圆睁大了眼，“那怎么算？”
“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记录来看，早先的确是有这么分的。但是上古的修士，每晋一级，上天就必降下雷劫。因为修士修行，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所以雷劫是考验也是惩罚。但现在已经根本没有经过雷劫的修士了。那跟山门中人一样，都早已经变成了传说。换一种说法，就是现在所有的修士，其实都只是在练气层折腾。所以呢，也就没人提什么筑基结丹的划分了。因为说来说去自己都在最底层，太low逼。倒不如也像武侠小说那样，各论各的，你练龙象功到第七层，我练蛤蟆功到第九层，这样听起来还比较高大上。”
修士也在乎这个吗？桂圆又忍不住黑线了一下，继续问：“那要是打起来呢，也没个统一标准吗？”
“打起来，当然就是倒下的人输。你要说非划个线，真是很难有统一的标准。这不像拳击，可以按体重来分。又不像游戏，一切都有具体的数字。你要说按术法来分，天下这么多法术，每人修行的都不一样，怎么分？按体内容纳的灵气来分吧，其实也不现实。因为这个真没办法测量。而且就算能量，灵气和功法都太私人，也没谁肯让别人来测量自己的灵气量。谁不想留个底牌呢？你看武侠里能给高手们的内力分个轻量级和羽量级么？就像我刚说的，上古能那么分，是因为天道自有它的标准，火候到了就给你一道雷劫，这样大家就都知道，哦，你晋级了。”宋修文说着摊摊手，“除此之外，修真小说里写那种练气二层就比一层厉害什么的，其实也只可能是在同门之间才可能发生。因为每一种功法和修行方式的侧重点都不一样。就比如，你英语六级，碰上一个计算机四级的人，你敢说你这个六级就比他这四级厉害吗？”
他这么一说，桂圆就觉得自己原本对修真等级的印象几乎完全被颠覆了。
“所以说，真要想分个强弱，真的只能打一架。”宋修文喝了口水，继续道，“但是，就算打……其实也要分情况的。就比如我跟京大的邓明棠，要是真打起来，我分分钟就会输。但是……他从来就不敢惹我。知道为什么吗？”
桂圆摇头。
宋修文就带着几分得意：“因为他修的是‘剑’，我修的是‘卜’，他的攻击力虽然比我强，但是我能算到他的气运，不单是可以帮他趋吉避凶，要想捣点乱，也简单得很。”
这样的人……的确是不要得罪比较好。桂圆赞叹着，又问：“那这样的话，要怎么判断碰到的修士厉不厉害呢？”
“这就要靠经验了。一个人的动作、眼神、谈吐、气质、精气神……看多了自然就能够分辨，而且以后你学会灵目术，就能看到修士身上的‘气’，但也有一些能将灵气收放自如的高人，或者喜欢扮猪吃虎也不一定。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拿准拿不准都老实点，像你昨天那样随意窥伺，真是死多少次都不够。”
“是。”桂圆有点赧然地应了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就问，“学长刚刚说京大那谁，也是修士吗？”
“没错。”
桂圆就有些惊诧，“京大也有修士？”
“不止京大，其实但凡有些年头有点底蕴的高校，多半都会有修士在。”
桂圆就更意外了，“为什么呢？既然修士那么大本事，为什么还要考大学？”
宋修文也很意外，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一眼，“修士也是人啊，修行的前提，也得先能养活自己啊。你觉得上大学这个年纪，能有多高修为？顶多就比普通人体质好一点而已。也得吃饭穿衣啊。如今这时代，你没个文凭，怎么赚钱生活？难道真的走街串巷去打着小旗子喊‘相面算命’‘祖传秘方’吗？会被抓的好吗？”
桂圆默默一排黑线。
宋修文又道：“当然，也有另一个原因。不是有句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么？这话呢，从修行的角度，也可以有另一种解说。自古诸子百家，能流传下来的学问，其中都自有天地至理。读得多了，自然就能从领悟出道理来。古时真正的读书人都有风骨有节义有浩然正气。所以在这种文化底蕴厚重人文气息浓厚的环境里修行，对修士也是很有好处的。就算不需要大学文凭镀金的修士家族，也会很乐意让自家子弟来大学里沾沾文气。另外，我们学校的沈宜教授，就是以文入道成为修士的。”
桂圆很吃惊，“还能这样？”
“自然。沈教授是博学大儒，德高望重。一生浸淫学问，因而感悟文以载道的浩然之气，迈入了修行道。”宋修文道，“其实，人间百术，只要用心钻研到极致，皆能入道。悟一道而道道皆通。”
桂圆不由得就想，其实小超的系统技能那样繁杂，说不定除了号称的“全能”之外，也有这样的原因。
如果宿主不爱修行，那么这么多门道技艺，你总能有个喜欢的吧？
只要喜欢，钻研下去，就能证道，成为神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明明只是单一的辅助系统的碎片，也能慢慢修复成完整的系统。
这么一想，岚朔月那种除了医术，其它什么都不动的做法，说不定反而是条捷径。
桂圆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紧迫感来。
如果她连修真也追不上岚朔月，那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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