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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什么货物？诈我呢？”
李泰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似笑非笑：
“你这装傻的功夫火候不到，我刚刚说让你交出来货物，你下意识用手捂了一下衣襟。
你年纪虽然小，但毕竟是个女孩儿，我一大男人对你动手动脚不合适，主要你泰哥我不是这种人，所以识相点儿，交出来，哥给你留条命。”
李泰不耐烦地抖腿，一边催促，
“快着点儿，别逼我动手...”
“泰哥！能给你的东西我都给了啊！您再向我要，我也没有了！我回去了啊！”
姜纭说话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说完以后趁李泰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跑，李泰一脸懵，但一转头就看到身后五六个无赖走了过来，显然是被姜纭的话吸引过来的。
今日，不敢说全城，但下三街大部分的无赖，都在找姜纭。
究其原因，是一个身份神秘的贵族少年在四街的丰乐楼放话——
“下三街有个叫什么‘纭纭’的小孩儿偷了我的玉佩，谁若能将她给我活捉了来，赏金三银币。”
三银币对丰乐楼玩乐的贵族来说，不过是一顿酒钱，但对这里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半年的饭钱。
这足够下三街那群穷鬼们疯狂心动。
消息不胫而走，下三街开始了［捉纭纭］的活动。
只是姜纭本人并不知情，只知道无论何时，被这些人抓住，绝对不是好事。
“小杂种！你他...你他娘的，害，害我！”
李泰无辜，因为姜纭一句话，也被列为追杀对象，他心知和这群见钱眼开的货色毫无道理可讲，于是在被追上前，也脚底抹油先一步跑走。
他追上姜纭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骂。
姜纭才不管他，绕道进入巷子里，见前面也有人对她围追堵截，便拐弯从岔路跑开，前后的路都被堵了，她又翻身上房，踩着瓦片继续跑。
全程她发挥的都很稳，虽然年纪小，但逃跑的功夫不输其他人。
直到遇见姚庚臣。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矮墙，姜纭从屋顶跃下来，跳在矮墙上，紧接着翻了下来，然后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腿上。
“草！”
姜纭抱头，都能感觉到头上撞出个包来。
再抬眼，就和那男人狠戾的目光撞上。
这人是真狠，苍都的人都知道，他曾是南营一八品校尉，曾不止一次作为先锋官上过战场杀过人，下手决绝向来不留余地，因而下三街很多市井无赖都让他三分。
但姜纭不一样。
姜纭站起来，仰头与他对视，只听那男人开口，冷声质问她：
“我去了巷道那边，看到了李六儿的尸体，你是不是...”
“是我杀的。”
姜纭轻轻点头，然后双膝一弯跪在姚庚臣面前，
“姚老大，六子是我杀的，您要给他报仇，我没话说，一命还一命。”
说完了挺直身板儿，脖子一梗，眼睛一闭。
对方久久没动刀。
“肥羊在哪儿？还有货物呢？”
姚庚臣并没动手，而是问出和李泰一样的问题。
姜纭松了口气，大方承认杀了李六儿并非她有傲骨，有就不跪了。
跪，是示弱；承认，是坦诚。
姚老大软硬不吃，但相比于和他硬碰硬，服软才更有一线生机。
再说了，他能有多在乎六子的命，无非是许多人看到了六子骗了只肥羊，而六子死后，只有姜纭知道肥羊在哪儿。
不然凭姚老大的性子，这会儿见到姜纭，不由分说就已经动手了。
“快点儿说，别让我动手打你。”
姚老大说着，抬脚将她踹倒，
“有人说你偷了东西，要出钱买你，三银币。”
“羊...肥羊...”
姜纭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也只有玉佩的主人能干出这事，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手段，于是如实告知姚老大，
“肥羊在四街，货物我藏起来了，不怕您搜身，我是真没带身上...您留我一命，我带您找她！您杀人，我递刀！您把她大卸八块，我善后打扫！您煮肉，我添柴！你啃骨头，我喝...”
“够了。”
姚老大听了都难受，
“杀人越货咱干得，吃人不行！”
吃不下去的，想想就恶心。
姜纭小小声：“我意思是换了钱买羊肉，真羊肉...”
“行了。”
姚老大不耐烦听这些，他挥手，示意姜纭起来，
“你和六儿之间，向来有恩怨，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死你手里，也不足为奇，苍都么，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能杀他，是你的本事，今后这个空缺你顶上。”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银币，递到她面前。
姜纭最爱钱，但透过这枚银币光亮的一面，她看到的却是自己凝重的神情。
这可不是奖励，这是买命钱，收了姚庚臣的钱，从此就是他的兄弟，要听他差遣，要为他谋财。
而且时常还要害命。
他为人狠辣，在下三街兄弟众多，也许不止这些，也许他背后还有更多...
若是接下了，就没退路了。
姜纭不想趟浑水，她在这儿，只想活下去。
但此刻似乎也没给她什么选择，众目睽睽之下，姚老大向她递了银币，就是邀请她加入。
这在苍都一重，是荣耀。
背靠大树，好乘凉。
若是不接，那便是给脸不要脸了。
姜纭硬挤出一个笑容，抬手去拿那枚银币。
“哎哟...”
一声痛苦的叫声打断这一切，李泰躲在屋顶偷看，结果没站稳摔了下来，四仰八叉，烟尘四起。
“呸...”
尘土飞扬，扑了姜纭一脸，见姚老大也收回手掩住口鼻，姜纭顺势起身后退，也嫌弃地看着李泰。
李泰摔得不轻，呲牙咧嘴哼唧不停，但看到姚老大的瞬间就从地上爬起来，跪的比姜纭更快更好。
是标准的俯首帖耳。
被他这么一搅和，姚老大也没了兴致，收起银币瞥了一眼姜纭：
“我又想了想，还是事成之后再说吧！宰羊的事情交给你了，不管是玉佩还是那肥羊的其他钱财，我统统都要。”
说罢，可能也觉得太为难这一个小孩子了，于是又指了指李泰，
“你同小杂种一起，做事利落点儿，多谋钱，少留活口，事成之后，跟我混，吃喝不愁。”
说完就离开，一边大声对身边的兄弟说：
“放话出去，丰乐楼那单子生意我姚庚臣接了，谁要是没经过我同意动这小杂种，把他手指给我剁了拿回来！”
姜纭松了口气，而李泰却欣喜若狂——
早就想攀上姚老大这棵大树，奈何自己偷东西水平比小孩差，打架斗殴还不如狗，胆子小从没真的杀过人，在外面干啥啥不行，来苍都沦落到连饭都吃不饱。
早就听闻跟着姚庚臣混，一开始就能得到一枚银币，到后来更是酒肉不愁，奈何多次献艺，人家姚老大根本不正眼看他。
如今，机会来啦！
翻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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