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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愁谷中众汉子竟也硬是等得,数日恶战,再加上看了二十来个时辰的大火,一个个地竟全都睁大了眼看着,倒是丁七郎和夏平两人摇摇晃晃地去睡了一会,就连鬼郎中也知道这样场面自己一辈子能见得一次都是眼福好得不能再好,好到再不能好了,在自己鼻孔里头洒了些灵香散,鼻中全然闻不到焦臭。
谷口铁闸早被烧成了铁水流了一滩,大火不止,到火光灭了之后只余下小小地一片,有九成半多的钢铁竟被化成了空气,倒是谷口的石关被烧黑得像是刷过黑漆一般,保持了先前的样子并没大损,但是所有人全都明白,只要稍稍一碰,石头便会被震成殛粉,细沙也似地落下来,就算里头深远些的石头在外面的石头成粉之后,也连三岁小孩子一拳也受不住,一般地化成粉末的,夏平和外面的元兵将领和牛头对答之时,往往一句话说出来,相随地便是关上漱漱直落的石砂。
丁七郎忽地大笑着转身面对了众人,道:“他妈的,这关口是老子们一块一块地石头垒起来的,要毁也要老子们亲手毁了才行,老子数三声,大伙一起吼他妈一声,看看能不能把关口震垮。”
纪春秋听得连连点头,众人也无不点头答应。
丁七郎转回身,紧紧地盯着关口石隘,慢慢地数道:“三,二——一!吼!”
鬼愁谷在谷口的数百人内功不弱,此时蓦地一齐发声吼啸,声浪如巨棰如狂飙,谷口应声而塌,谷口厚厚的一层死人骨灰被激扬得飞起,现出里面的余火,顿时像是牵开了一层灰蒙的雾屏一般,本是要冲上来泼火的元兵还有百十来丈远也被震得全都丢下了水桶,摔倒在地上,牛头离得近,铁树宫鬼道的武功实在比仙道人道都要强,牛头是铁树宫鬼道里有数的好手,除鬼王判官,鬼道中其他余的人最多也只跟他在伯仲之间,再也无人能胜他,此也被声浪所迫,刹时间耳朵几乎都聋了,脸色煞白,只觉有道有质无形的力道逼得自己无能相抗,只得顺势使出鬼道的绝顶轻功阴魂飞荡,向后连退出了两丈,其时之间还运起铁树开花神功护身,停下脚来时,脚步虚浮,兀自觉得气血翻腾,心头也是骇然。
其实山林中的走兽之属被乱兵同武林中人一起都杀戮贻尽,这声大吼发作起来,遍山惊起无数的飞鸟鸦雀,有几处带队的元兵将佐骑了战马,听得啸吼之声,只当什么猛兽天敌到了,虽都是久经杀场过来的,也还是唬得湿淋淋地马尿流了出来,四蹄发软,趴在地上,动也不敢稍动。
石屑把厚厚的骨灰压塌了一片,夏平挥了挥手,谷中众人早便把井水都打得干了,也是准备了来灭火和冲洗谷口用,此时各提了一只足能装百来斤水的大桶对着谷口便泼,水面虽浮着油污黑丝,一经泼出,也亮光光白练一般扑上去,哧哧之声大作,热汽冒起来,柴草和死人夹杂的灰被水冲得随水下陷,片时之间水越泼越多,骨灰堆积得厚,却也叹得饱了,最后终于随着水流被冲到了路边草中,骨灰见了水,就如同薄冰见了烫铁条一般,所到之处只有销蚀。
牛头本是铁树宫里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脸上戴了青铜牛脸,冒着不能看出三尺之外又热又黑的蒸汽和骨灰便冲进了谷中。
鬼愁谷众人出其不意之下,先是惊愕,接着都大呼小叫地喝起彩来,牛头虽然只是铁树宫鬼道的弟子,竟也隐隐地有了宗师气度,对着众人从容作揖相谢。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牛头,你好本事!”
牛头在铁树宫时却是亲眼见过丁七郎和夏平小显身手过的,行家功夫和行家的眼光,见一斑便能明全豹,不必深求,牛头自然知道自己本事在铁树宫算得好手,却实在远远比不及丁七郎和夏平,连忙谦谢道:“丁大爷如此说话,倒叫小人汗颜无地,小人不敢当。”
丁七郎笑笑:“你来得倒巧,夏平这厮正好从云南回来,你自然不会忘了他,来,我给你引见——”
牛头怔了怔,对着夏平抱拳道:“丁大爷,小人有礼了。”他生平也是头一次听说夏平这个名字,不觉愕然,只道丁七郎跟他说别的什么,一时转不过神来,却不敢失了礼数,向夏平行礼。
丁七郎道:“呀,老子忘了,牛头,你可不晓得鬼愁谷的丁高天便是当年点苍派夏老师的儿子罢?独眼龙现在已经过了点苍执掌门户,夏大掌门——鬼愁谷里他是丁高天,一出鬼愁谷,他便是点苍派的掌门人,你可要记得了。”
牛头这才明白,复又向夏平行礼,道:“夏大爷。”
夏平微笑着点头:“不必多礼。”
此时鬼郎中也强撑着出来,牛头在江湖上也曾见他过,恭恭敬敬地道;“刁老爷。”
鬼郎中被十三恶人逼进鬼愁谷,除去曾帮俞文照对付杀熊岭下沈家庄外,已有好些时候不在江湖中走动了,这时候听到了这声刁老爷,精神一振,笑嘻嘻地道;“牛头!”
然后众人一一上前相见,相见毕,蒙古兵已然通出了一条进谷的道来,水流把所有的尸骨柴草灰都冲刷一净,然后蒙古带兵的将领进来交割武林中人的首级,回报各处情形和战绩。
鬼愁谷众人欢天喜地,丁七郎早得过十三恶人授意,便拿出无数的金银来饷军,流水价分发出去,元兵都知道这次出动了数万兵马,而且并非是攻城略地,大胜之后不能抢掳劫掠,只说自在侯再是出手大方,打赏下来纵然不少,被层层克扣,再加之这么多人,除去在武林联盟中人尸身上搜刮到的钱物,自在侯拿出来的银子分到最后必然不会太多,能有个十来两银子便已很不错了,却不料俞文照早便叫人拿了一千万两银子的珠宝银票交到太原官库中,兑成了白花花的银子,这次的事情不小,加之也不是鬼愁谷对元朝不利,山西平章和经略等官司都不敢留难,各自得了些好处,便把准备要押到大都缴入国库的银子自作主张地换上,忽必烈也并不多问,所以蒙古兵每一个人都能分得百多两银子,比之征战得胜所抢掠到手的也并不少得太多,也是纵声欢笑,高声相谢。待得一切交割完毕之后,元兵便各回本镇。
鬼愁谷面目全非,丁七郎众人成日价喝酒,也不派人打理,这一天,纪春秋忽地道:“两位丁老大,死难兄弟们的大仇,可以说是全都报了,死人堂中那将近两万弟兄们的灵位,我们一并也火化了好不好?省得日后我们离开鬼愁谷之后被武林中人作践。”
夏平一惊,忙道:“不错,纪春秋所虑甚是,我也觉得把死人堂的牌位都烧了的好,你们呢?”
丁七郎点头,众人也并无异言,于是备了酒果香烛,所有人都到了死人堂外,五大头目和鬼郎中、牛头进去,余人都在门外相侯,丁七郎肃然地点了香烛,化开纸钱,道:“老梁、史建,杨和尚,还有陆大妹子,和所有的兄弟们,你们的仇,老子们在鬼愁谷给你们报了一小半,虽然老子们只报了一小半,但余下的大半,小祖宗和老祖宗他们一定会报了的,今天初七,再过得两天,小祖宗他们带着鞑子兵便要杀上武当派上,如果武当派的杂毛敢不奉那个张疯子做掌门人,武当便会被小祖宗和老祖宗他们杀得精光。”丁七郎咳了声,又道;“所以老子把你们的牌位都烧化了,老子最后再敬你们这一坛子酒,你们他妈的——他妈的,你们好生安息罢。”
说着,丁七郎挥手一道掌风击得个酒坛子泥封破了,俯身抓住坛沿,把坛口向下倒酒,那酒是十多年陈的竹叶青,在地下埋得久了,只有大半坛酒,却琥珀一般缓缓流下来,酒香浓烈,又甘又醇,流进纸钱火堆中,像是倒进了油一般,陡地火焰一涨,身后夏平众人也都举起了坛子或是大酒碗,道:“众兄弟们都安息罢!”
牛头也诚心正意地对着死人堂那林列密立的死人牌位躬身行礼。
蒙古兵领了赏银,已各自回程,鬼愁谷谷口处又堆积了上万个人头,有些头上两眼兀自张开,头脸上血糊糊的,也掩不住脸上惊惧愤怒不甘的神情,有些人头却被乱箭射得面目全非,人死之后还把头砍下来送到鬼愁谷领功,天气渐热,苍蝇不住地飞绕盘旋,臭味扑鼻剌眼,鬼愁谷众人看得非但没半点恶心烦闷之感,反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向五大头目请令,竟自拿了斧头锤子铁棍,众人纷拥而上,不过小半顿饭时间,那些被蒙古兵送来邀功讨赏的人头便被砸成了肉泥烂浆,鬼愁谷众人兀自觉得不解恨,死命价对了稀烂的肉泥猛砸乱打狠劈疾剁,打得烂肉骨屑满天飞溅,咬着眼瞪了眼呼呼地出着大气,最后把死人堂中烧化的灵位纸灰撒在烂泥也似的血肉稀浆里,挑了泥来把污血烂肉一起埋在下面。
后来一直到了永乐年间,太阴山上兀自有不少的无头骸骨,晚间常常亮起幽幽地鬼火,江湖中虽然知道此事的人少了,但太阴山从死便又被附近百姓称之为断头山,数十年间都没有樵子敢上山砍柴,没有猎户敢上山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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