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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在他身后的汉子叫杜雨,问道:“丁大爷,咱们要去杀什么人?”
丁七郎叹了口气,却又笑嘻嘻地道:“小祖宗叫老子去杀完颜用,这他妈的可有些难了,叫老子杀这些小百姓,老子又下不了手,杀鞑子兵,那又有些说不过去。”
另一个瘦小个子吴风会意:“原来小祖宗想帮完颜大爷了了蒙古皇帝的那笔帐,是么?”
丁七郎大笑:“不错,小祖宗正是打的这个主意,但你们他妈的倒也说说,老子们去杀谁的好?”
吴风笑了笑:“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巧得很了。自从小祖宗从江南带了完颜大爷回来,小人便也在想这事情,丁大爷,小人前些时候去买药材,路过绛州的时候,正好看到中州万家的人为躲避官府的缉拿,竟甘冒了奇险,来个绝地求生,竟隐姓埋名到了绛州城外的李家村里来隐居。那些家伙自以为藏得紧密,却不想中州大侠家里的管家被我认了出来,于是小人便暗暗留意,总算看出了些苗头。本来小人见这帮人竟有这样的胆识,敢到鬼愁谷边上犯险,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着实有些服气,而且万恩在睢阳城外已经死了,便不想再对万家的人赶尽杀绝,但既是小祖宗要为完颜大爷找替死鬼,那可说不得了,只能算是他们倒霉罢!丁大爷,咱们找万家的人去好不好?”
丁七郎听得发怔:“你小子也敢自作主张了?你可莫要忘了姓万的他妈的居然敢一路追了老子们几百里地!”
吴风吓了一跳,连忙翻身落马,跪下道:“丁大爷,小人无知,请你治罪罢!”
丁七郎哼了一声:“治你个鬼,起来!总算你小子最后还是把这事说了出来,中州大侠算什么鸟?那些自称是大侠的乌龟王八蛋都他妈的到底是些什么货色,你难道还瞧不出来么?今后这些事情你一旦有风声,便要向老子们禀报,实在老子们没空,你直接去找老祖宗们,找小祖宗也可以,就说是老子叫你们这样做的,他们决不会怪你们,知道么?”
吴风站起来,恭声道:“是,小人知道了。”
丁七郎声音又放缓和了下来,笑道:“你们可不晓得,跟着钱老祖宗的那个钱麻子,一向被万恩逼得很苦,钱老祖宗便万万放那万家的人不过的,以后都他妈的给老子小心点做事情,有些事情莫要自作主张!”
吴风苦笑:“小人却不晓得其间的过节,若早晓得钱大哥跟万家的人有梁子,早便说了。”
杜雨问道:“你这家伙,快些把那李家村的情形都说一遍!”
丁七郎也点点头:“不错,老子们便就去找那万家的人晦气,你把那里的情形说来听听!”
吴风道:“那李家村其实也没什么人,打仗的时候村里的人被杀得只剩下四五个人,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没什么人丁,万家的二三十人想必便是看中了那里的荒凉,扮作了逃难的百姓,到了那里,乔装改扮,略略整修了以前破败的百姓房舍,将破就烂地住下了,在那里开荒种地,当时那些人粗衣布裳,若非当年小人在中州万家打秋风混过几顿饱饭吃,认得万良行那老家伙,起了疑心,生怕他要对鬼愁谷不利,便一路跟到李家村,再一留神,瞧出了他们的行迹,若不是早年曾见过他们,只怕看着那些家伙满面风尘,粗粮野菜的样子,还真就当他们是寻常的逃难百姓了。”
丁七郎点点头,道:“以你看来,这些家伙倒没什么取死之道,老子也大可不必杀他们的,但如今为了咱们自己的事情,小祖宗交代下来了,要帮完颜用消了案子,省得鞑子官府再到处追杀他们,就算是这帮家伙倒霉罢!”
一个老头子接口道:“丁大爷,小人知道那李家村是个小山村,咱们也不必去得太急,到得天黑,一下子出奇不意地杀出去,管叫他们一个也逃不了,万家也是少林一脉,罗汉斩虎刀法着实了得,可不能大意了,让他们有人逃脱。”
丁七郎道:“万恩那家伙能跟钱麻子打得旗鼓相当,甚至还能占些上风,他的家人自然也弱不到哪里去,胡老头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快些动身,到那里找个藏身之处,到晚上再说罢!”
众人把马藏在林中任它们自行吃草,却向李家村暗暗地包抄了过去,这李家村原来却是在一个山坳之中,周围荒蔽凉僻,到得天黑时,只有三四家人屋中有盏昏黄的桐油灯在亮着,蚊子嗡嗡乱飞,山村里连狗也没有一只,冷落孤凄,萧索冷清之极。
众人在吴风的指点之下,悄没声息地围住了几家没有亮灯的房舍,虽然星月微光,黯淡已极,但这些人都是夜行惯了的眼力,这一点点的光便已足够。
待得众人埋伏好了,丁七郎忽地开口喝道:“老子们是绛州府的官兵,奉了海捕文书来拿强盗的,周围百姓不许出户,否则一概格杀!”
远近的屋中传来了稀疏的惊叫,被围着的屋子里也有人吃惊:“啊!”
丁七郎得意地道:“你们这些金人余孽,隐姓埋名便想要脱身么?可也要知道咱爷爷料事如神,神目如电,你们这些金人奸贼还不出来投降么?”
杜雨众人早得了他的指令,此时齐声喝道:“反贼快些出来!”
屋中一人咳了声:“军爷,小人们是逃难过来的难民,并不是什么金国余孽!”
丁七郎喝道:“官差吏差,来人不差,你们狼子野心,瞒得谁过?再不出来,老子便纵火把你们全都烧死了!”
丁七郎这话一出,鬼愁谷众人齐地拿出火折子,刹时之间,六间民房便被百十来个火把围住。丁七郎随手拿过一个火把来,向一间墙倒顶塌被几家人用来堆放柴草的茅屋丢去,那破茅屋有三四间,里面被几家人的干柴挤得满了,火把到处,便燃了起来,那胡老头带着三个人,纵身过去晃动火把,在那茅屋周围又点了十来个火头,片时间,火光便烧穿了茅草结的屋顶,答话的那老头子只得道:“军爷,只怕真是误会了,小人们本是安善良民,从河南逃难过来的。”
吴风走到丁七郎身边,悄声道:“丁大爷,这老头子便是万家的管家万良行。”
丁七郎点点头,对着屋中大声地道:“你们这些奸贼图谋造反,复你金国,须知老子的家人被金人全数杀光,跟你们他妈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老子的规矩是见一个金狗便杀一个,你们他妈的不出来,那也好得很,老子把你们烧成烧猪,却也省得动手了,兄弟们,给老子烧!”
百十个火把在空中划着圈子分落在包围中的六间房上,只听得那万良行兀自苦苦地道:“军爷们莫要弄错了,小人们当真不是金国奸狗。”
鬼愁谷众人几乎都笑破了肚皮,丁七郎也暗暗地得意:“他妈的,管你们是什么人,反正今天是难逃一死,这帐你们认了好,不认也罢,那都由得你们。你奶奶的熊,老子可清楚得很!来人呀,都他妈的把弓箭上好了,听老子的招呼,便攒死这帮狗东西!他妈妈的!”
吴风悄悄地道:“丁大爷好本事,这些家伙还在以为我们弄错了。”
手下人答应一声,三十来个汉子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了几间茅屋窗棂。
丁七郎不理吴风,喝道:“放箭!”
鬼愁谷众人自从学了些排兵布阵之法后,大才子便在谷中训练数百个弓箭手,把自己的连珠箭法也教给了这些人,这次鬼愁谷跟丁七郎出来的三十多个箭手,便是从其中挑出来的,这些人本来武功底子极好,大才子又是尽心传授,虽然时间极短,但这些人的箭法却足已在蒙古精兵之中做得上百夫长的官位了。
箭头剌空破风,风声锋锐,连珠箭衔头接尾,虽只三十来人,片时之间却射出了三四百支箭,只得得茅屋之中惨叫不迭,箭头着落之处,穿墙而过,当者皮开肉绽,只听得屋中一个声音大吼道:“管家,我们跟鞑子拼了!”
万良行却在叫道:“军爷住手,小人们真是良民百姓,不是女真人。”
丁七郎冷笑:“你这话哄鬼去罢,老子却是聪明绝顶,你们小小会俩,老子若是上了你们的当,那才叫八十老娘倒绷了孩儿,这跟头栽得大了。刚才不是有人要跟老子拼命了么?来呀!”
万良行在屋中道:“军爷若再苦苦相逼,小人们也只好得罪了。”
丁七郎大笑:“老子等的就是你这话。”
这时一支箭向万良行发声之处飞射而去,穿破窗纸,随即便见那支箭原路飞回来,丁七郎挥出一道掌风,把那支箭便震落在地:“好呀,还说自己不是女真人,女真人未入中原之前一直在草原游牧,射鹰逐猎,这手接箭还箭的工夫,岂不是露出了老底子,老子早就说了,老子是料事如神神目如电,电光石火之间便能洞烛其奸,哈哈哈哈!”
此时一间茅屋窗边忽地有一人失声道:“这人不是蒙古兵,蒙古兵不可能会中原武功,便是学了些皮毛,这一记劈空掌,那也却——你、你只有一条手臂,你、是鬼愁谷丁七郎么?”那人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发擅。这些人知道若真是蒙古兵来了,那便还好一些,如果来的真是鬼愁谷里的人,那么自己便真是死定了。
丁七郎哈哈大笑:“老子是来捉拿金人余孽的,可不是来跟你们套交情来了,唉,这一次出来,老子带的人少,箭也少,想要乱箭射死你们,看来是不行了,说不得,没奈何,省不了工夫,只有动手了!龟儿子些,亮家伙上罢!”
众人应了一声,把剩余的火把对准了几间茅屋便扔了过去,齐地亮出刀来,这时柴草堆已是火光大作,加上人家房上的火光,已是照得数十丈方圆内一片通明,住得远些的百姓听得这边喊捉叫杀,避之犹恐不及,再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万良行擅声道:“你们、你们真是鬼愁谷的人?”原来他在窗边看到众人丢火把亮刀的动作,当真干脆利索,全不拖泥带水,七八斤重的朴刀在手里轻灵有若无物,蒙古精兵中便是皇帝的亲卫军,那也远远不及,想来想去,定然先前那人说得不错,这些人真是鬼愁谷来的。
丁七郎哼了一声:“妈的,看不出你们招子倒挺亮的,也罢,明眼人面前老子不说瞎话,不错,老子便是鬼愁谷丁七郎,你们这帮反贼,在这里来图谋不轨,咱们小祖宗既在武林中满是敌人,又受了蒙古皇帝的封侯,自然要捉拿你们这帮反贼就地正法了。他妈的,老子发了慈悲让你们没做一个糊涂鬼,还不出来受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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