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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照听得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鬼郎中的脸红了红，突地大声道：“小老儿现在有儿子了，想要找些东西给小老儿的女人补补身子！”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愕然，好一会，才轰然大笑了出来，肚子痛边笑边骂：“他妈的，他妈的，有意思，有意思，真他妈的有意思！想不到鬼郎中居然也会有儿子，实在妙极了，哈哈哈哈，他妈的，真是有意思。老鬼刁，这可要恭喜你了！”
丁七郎也挤眉弄眼地道：“老刁呀，你没弄错么？那确实是你的儿子？”
鬼郎中怒道：“姓丁的，你当我老人家是做人家便宜老子的么？小祖宗把那几个女人送给我老人家的时候，我便给她们都打过胎了，人家小红儿身孕不过三个月，你当钱家的死老鬼还能鬼上身么？”
丁七郎吐了吐舌头，笑道：“是你的便是你的罢了，你也莫要急噻！”
丁七郎官话里夹着四川音，鬼郎中的火气也一下便消退了下去。
俞文照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难道这些家伙出去没买药材进来么？”
大才子道：“好教老大知道，我们倒确实没有到外面去采买过药物，只因为我们一向身体安健，也没什么病痛，却实在想不到鬼郎中居然会在这里生儿子，他若不说，我们还一直不知道这事情。”
俞文照眼珠子打转，笑嘻嘻地道：“刁刁，若你问他们要补品，他们也不会不给你的，你这老家伙在打皇帝送给老子成形人参的主意了是么？”
这回刁刁居然面不改色在便认了帐：“不错，小祖宗，你老人家把我老人家好容易弄来的鱼肠剑拿去了，小老儿问你要一枝参，也还算抵得过罢！”
俞文照笑着点头：“抵是自然抵得过的，那些人参鬼参的老子他妈的现在都没有见到过，是谁收起来的？拿来给他两枝罢！”
纪春秋道：“是小音和阿秀两位姑娘收起来的。”
俞文照怔了怔，道：“是这样的么？那么，鬼郎中，明天早上你便到我那里去拿罢。”
刁刁大喜：“那么小老儿便多谢小祖宗了。”
屠还原道：“老大，原来那个扬州将军把灭飞鱼帮的功劳都给了你，皇帝一高兴，便叫人送的这些东西给你。”
俞文照叹了口气：“皇帝把这些东西给老子，还不如多送些银子来呢！对了，酸丁，你们安排的人出去，怎样了？”忽地看到侍立在一旁的跛子高声扬，又道：“高明先生，听丁七郎说你也想过安定的日子了，是么？”
跛子高明先生怔了怔，看了看丁七郎的眼色，却见丁七郎对着他正笑，心头一定：“不错，我只是跟丁大爷说起过，但也要等到老祖宗们把所有的大仇都报了之后，才打算向小祖宗求去的。”
俞文照道：“你跟了丁高天到现在已有十多年了，若你还是想跟着他，便去点苍派找他罢，你放心，你们的仇，老子自然会给你们都报了的，所以你也不必等到那时候，现在我们便在安排谷里的人到外面隐姓埋名，过寻常百姓的日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高声扬怔了一会，道：“但是我也舍不得老祖宗们。”
钱独脚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到现在还能活着，那已实在是很不容易了，等我们的大事完了之后，我们自然会到点苍来找你们相聚的，老大，依我看，便叫他明天一早便走罢！”
俞文照笑了笑：“高明先生虽跟老子相处得不多，但老子总也知道他实在是他好人。也不急在这两三天，明天鬼愁谷开大宴，给他饯饯行，也算是大伙相聚一场。”
高声扬再也想不到平素跟自己极是淡漠的恶人王居然会如此隆重地大张其事，心头大是意外，突地喉头一哽，鼻子发酸，强忍住了心头的激动，躬身向俞文照一礼道：“高跛子多谢小祖宗。”
俞文照叹了口气：“你不必客气，你为鬼愁谷做了这许多的事情，虽然老子并没有看到，但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你打算去哪里？”
高声扬道：“我高跛子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若非当年丁大爷救命，也早死在那个江南无极门手里了，我打算还是听小祖宗和老祖宗的，去点苍跟丁大爷。”
俞文照点头道：“很好，既是这样，到时候你拿二十万两银票，若是你用不了，便给丁高天他们用一点，点苍派现在刚刚起步，银子多些总也好办事的。”
杜牵肠插嘴道：“老大，那么便叫他带五十万两银子上，上个月我们做了一票，倒得了两百多万两银子。”
俞文照怔了怔：“你们抢的莫不又是蒙古军的军饷罢？”
杜牵肠笑了笑：“自然不是，我跟姓乔的带着人捞上了刚到关中一带卖参要回关外的参客，本来也是为的帮姓乔的出气的，谁知道那家伙实在太有钱了，银子便装了二十来车，那些人里头有个姓乔的见着了我们这个姓乔的，像是见了鬼一般，仇人见面自然是份外眼红，我们把那二十来车银子自然全都赶了回来，好在处理得干净，一个活口也没有，否则山西平章非要找上鬼愁谷来打秋风不可！”
俞文照吃了一惊：“怎地没听他们说起过？”
乔断手道：“因为我们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本来我们也是带着人到榆次安排几十个人在那里做生意的，却正好老天他妈的开了眼，果然不是仇人不见面，见面的便是仇人，正好省了关外一番跋涉。”
俞文照笑笑，瞟了瞟王砍：“关外么？还是要走上一趟的，除非你能叫神马堂的那帮王八蛋也能送到老子们的刀下来乖乖送死。”
杜牵肠道：“我叫他们先把车子赶回来了之后，这才重新到榆次去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千两银子，叫他们找些人烟少的地方开些荒地，或是做些小本生意，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我们也千万叫他们无论怎样，都不能再找鬼愁谷，否则稍露风声，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他们自然不会再引人注意的。”
俞文照道：“不错，正是做事情莫要留下头尾，这些人活这一把年纪也实在不容易，就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终老罢。只是谷里银子不少老子倒知道，但还有那么多银票么？”
大才子道：“银票差不多是够的，但也快要用光了，上次你们出门带了七十来万两银票，想必你们都给了丁高天让他振兴点苍派了，昨晚上我看了看你们从那番贼秃家里弄来的东西，价值倒也实在不匪，单只那尊七宝如来，少说也值个百来万两银子，我看那里头的东西，值个千万两银子之数，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钱独脚哼了一声：“当年武林各派的王八蛋死命价逼打丁高天他们，想要知道我们藏的财宝的下落，当时我们却根本没有什么银子，既然担了这个贼名，我们若不多弄些杀人越货的生意，岂不叫人笑死！倒要看看日后还有什么人有本事来问我们要财宝！”
俞文照笑骂道：“你们怎么越扯越远了？老子正也要想派人给独眼龙送些银子去用，既然高明先生要去点苍找他，那最好不过，就叫他带五十万两银票去罢。但老高呀，你一路也要小心了。”
高声扬道：“高跛子索性扮成一个丐帮的叫化子，身上负着麻袋，这样便不着痕迹了。”
钱独脚淡淡地道：“你听着，在路上你千万不许伸手管别人的闲事，你什么事都要装作看不见，在江南一带你认得的人不少，认得你的人也很多，就算是天蹋下来，你也莫要管，知道了么？”
高跛子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儿早已过了喜欢管闲事的年纪了，何况身上带了这么多银子，什么事也比不上丁大爷的事情重要，我自然别人的什么事都不会管的。”
钱独脚道：“这几年你的锋芒被打磨掉了，对你来说倒不是坏事，只是武林中对头太多，在江南我们跟丐帮又闹翻了，你千万要小心在意，走路尽量走偏僻之处。”
高跛子大笑：“孙儿知道了，小祖宗和老祖宗们说正事罢。”
王砍道：“老大，鬼愁谷这两千来人总不能全都安插在山西境内罢？莫若我们什么时候出关，带些人到关外去安置？你看怎样？”
俞文照道：“那也不是不可以，这些人打打杀杀地过了大半辈子，也并非都想要隐迹之后做什么富翁，其实他们去砍柴打渔，也是可以的，否则莫名其妙地冒出些有钱人来，只会动人疑心的。”
“谷里大多数的人也都正是这样想法，一辈子刀头舐血，到现在都能安于平淡了。”大才子道，“你离开的这些时候，我们差不多都问过了。”
俞文照拍手大笑：“很好，这样便省事得多了。那么等七月份左右，我们便去关外找神马堂的人算帐罢！”
王砍眼睛一亮：“今年七月？”
俞文照瞄了他一眼：“若你觉得太快了，那么等到——今年是蒙古皇帝的至元二十三年——等到至元八十年的时候去好不好？”
王砍连忙笑道：“不快，不快。”说着说着，王砍眼神里现出了一种从所未见的期待来：“我等这天都等了很久了，若要等到至元八十年，非但我烂得没一根骨头留下，只怕老大你也老得非但掉光了牙，也老得走不动路了。”
俞文照摇头笑眯眯地道：“没事，到那时候，老子说不定便能偷偷懒，你以为关外神马堂跟鬼愁谷近得便像是邻居一般么？还给你报个屁的鬼仇呀！”
正说着话，却见白无邪跑了进来：“小祖宗，老祖宗，不要脸老祖宗刚刚吐血了！”
众人一齐站起来：“怎么了？快些带我们去看！”
白无邪一面带路一边说道：“不要脸找到孙铁匠，拿了他打铁的大锤到大石洞去，孙铁匠因为要用大锤，此时别人也都在用，因此他便去找不要脸老祖宗，看他用完了没有，却见到不要脸老祖宗坐在石洞口，面前吐着一滩血，他嘴角血迹虽然擦了，却也有些没有擦掉的在上面，孙铁匠问老祖宗怎么了，不要脸老祖宗却不说话，孙铁匠便来找到我，我刚刚去看了，老祖宗他的伤纯是心事久积所致。已经喂他吃了一粒内伤药，这才来找你们的。”
大才子听得叹了口气：“他毕竟还是有些心事的，如今发作出来反倒好些，世上最最伤人的便是忧愁，他也该想开些才是。”
有眼无珠道：“这话还是对不要脸说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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