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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停滞，慕修原回头看着她。
明亮的光线中，她的脸色微微暗淡。
“你很喜欢他？”
又一个问题丢过来，叶宁溪的心更加紧绷。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烦躁，竟冲口而出：“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她的窘态都写在脸上，慕修原也不傻，知道她这气冲冲的语气多半不是冲他，而是她自己心中凌乱。
所以，他没生气，反倒笑了。
“其实喜欢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很优秀，喜欢也很正常。只不过……”
叶宁溪已回了神，推着车又朝前走去。慕修原说到这里听了一下，脸转过去，语调微微下沉。
“其实我们慕家最开始也是在云城的。我父亲那一辈，也就是你们爷爷那一辈，他们年轻的时候两家还是世交，关系也很好。当然，那时候不管是慕家还是陆家，都没有今天这个规模。不过是一般的富裕之家，小有成绩，没有大富大贵。”
慕修原语调平平的回忆着往事。
叶宁溪神经却暗暗绷紧了。
他这是要告诉她两家的事了。
她没说话，慢条斯理的走着，听着。
慕修原接着道：“刚开始你爷爷和陆家爷爷因为年纪相仿，走的也近。不过这两人都有个毛病，不那么听话。对家里那些生意也不大感兴趣。大人们总说他们不务正业，两家都为这事没少吵。这两位也是有血性的，大人们骂的凶了也烦，后来两人就在一起琢磨自己干点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回了头，对叶宁溪笑了笑。
“他们也是有能力有胆识的，那个年月战火纷乱，自家呢都做些周边的生意，几乎没出过云城。这两人倒好，一合计竟偷偷的收买了远洋货轮上的一个大副，将外面的东西偷运进来了。这个东西，放现在那叫犯法，可放过去，尤其是一些敏感物品，那是要命的生意，你明白吧？”
说白了就是走私。
“明白。”
叶宁溪接了一句。
慕修原朝前方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花园里张望了一下。
“可话又说回来了。越是风险大的生意，回报就越丰厚。很快，这两人就越做越大。家里呢，也不是不知道，也反对过。
只是那时候生意越来越难做，家里都快维系不下去了，为了生存，自然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个年代也是混乱，这种生意刚开始要命，后来越做越大，反倒安全了。上下打点好了，一路都顺畅。
这样过了几年，他们合营的公司就成了云城最大的商会。这生意也是越涉猎越多，也做越大。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善恶正邪之分，只要能挣钱就行。
用你爷爷的话来说，那时候，金钱如流水哗啦啦的涌进来，挡都挡不住。”
慕修原沉在回忆中，低低诉说，叶宁溪听着，也能想象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里，那两位的生存方式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乱世出枭雄。这两位便是。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多年。两人也都娶妻生子各自成家了。但是有一样没变，那就是公司。他们还在经营同一间公司。一起创业容易，一起守业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渐渐有了分歧，有了争吵，甚至还动过手。最后，在一次押货回来的路上，陆瑾骁的爷爷遇到了袭击，死了。那时候，他还不到四十，陆瑾骁的父亲也才十几岁。陆家一夜间天都塌了。”
“这事难道还慕家有关？”
叶宁溪顺着刚才那些话听下来，做了最可能的猜测。
前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叹了声气。
“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你爷爷就犯了糊涂。权利金钱掌控的越多，控制欲就越强。”
“所以就杀了兄弟？”
叶宁溪的语气里不由的多了鄙夷。
慕修原平静的笑了一声：“当然他也有他的苦衷，当时情况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但是在陆家眼中，杀人就是杀人，这仇自然就结下了。”
“后来呢？”
“后来，陆家那孤儿寡母也知道他们一时报不了仇，沉静了很多年。你爷爷为了明面上过得去，对他们也不错，可能也是因为愧疚吧，他当时分了一大笔钱给他们。
陆家的子侄也算争气，陆夫人更是坚韧聪慧，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硬是用这些钱，另辟了生意，还渐渐做大了。那就是现在擎天集团的前身。是陆瑾骁的父亲一辈几个弟兄打拼下来的。”
“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是她数典忘祖，而是爷爷辈的恩怨在她现在看来确实已经久远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开始。”
慕修原随口接上的话让叶宁溪的神经紧跟着又紧绷起来。
“陆夫人这个人，虽然很能干，但也非常的极端。她忘不了丈夫的死，从小就给几个孩子灌输复仇的思想。等到陆氏做大之后，她的野心和复仇的决心也慢慢显出来了。两家沉静了十几年的恩怨也被翻出来，争斗便开始了。
这其中曲折的过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结果就是两家都没占到大便宜，各有损失，甚至死伤。总之腥风血雨的过了十几年。最终，出了一件对我们两家都是毁灭性打击的事情。”
凝沉的嗓音突然停了，叶宁溪也怔了一下。
“什么事？”
她低头看看慕修原，不由的眉心紧蹙。
慕修原朝前看了一会，才又开口：“你还有个哥哥，他若是在，我或许早就退休再也不管这些烦心之事了。”
“还有个哥哥？”
慕白夜是老二？
叶宁溪有些惊讶，慕修原没看她，继续道：
“你哥哥性格不好，人太急躁。当时我们其实已经在J国扎下根了，生意重心也渐渐挪到了这边。因为国内有些年环境很苛刻，慕家又不像陆家早早断绝了那些生意，所以越来越难做干脆就挪出来了。可你哥哥，他不愿意完全放弃云城的基业。他还是很固执的去做。终于有一天，被陆家人抓到了把柄，报个警，警察围捕时，他中了枪……”
慕修原停了下来，摇摇头，轻叹：“那时候他才二十来岁，没结婚，没生子。”
提到这些事，哪怕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做父亲的人还是掩不住这满腔的悲伤。
叶宁溪虽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能理解。便说了句安慰的话。
“都过去了，别想太多。”
慕修原回头，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说过去还太早了。你可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爷爷辈的恩怨已经延续到了这一辈的杀子之仇，还不够？还有更激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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