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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怀中掏出一条水绿色的，上面绣着兰花图案的绢帕，看着这条被她小心珍视了许多时日的帕子，一些与俞青月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中掠过。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这个性子向来孤僻、仿佛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轻易地表露出情感的女子的脸颊上滚落。
腾?将这块帕子紧紧地贴在胸口处，餍足地笑了笑。
真是个笨蛋啊，明明她一直在有意避着俞青月，就是不想将祸水引到俞青月的身上，可那个笨蛋，竟主动贴上来，还对她说这些话，什么敬重她的骨气，尊重她的决定？真是一些愚蠢的发言。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些让她感到愚蠢至极的话，会让她心里既是难过，却有着好像被人所理解的喜悦？
腾?不愿归附于百里君瑶，也不愿透露出更多和这场谋杀有关的细节，任天牢里的人怎么折磨她，她都不愿松口半分，只是一心赴死。
没了办法，狱卒只好将腾?一直关着，等着上头吩咐要如何处决。
腾?虽然硬气，可和她一同谋划这场谋杀的暗卫和那些在皇宫里和她里应外合地接应的人就未必如此，虽然没在腾?这里捞到了什么好处，但百里君瑶也从其他人口中获得了足够的证据。
这些证据，够让她那个好大姐有一顿好受的了。
且不说百里君瑶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就凭女帝那做事雷厉风行的性子，也忍受不了自己的长女在她仍风华正茂的时候就盘算着权力争夺之事，更何况，长公主本就不受女帝的待见，不然，她也不会被女帝赶到东州边境那些穷乡僻壤里头，说好听些便是驻守边疆，说难听些便是自生自灭。
查清楚三公主遇害的原委后，对长公主的惩罚也很快有了个结果，长公主的荣光一夕俱毁自然不必多说，连同那些参与过谋杀的暗卫们通通被押上了刑场，一些隶属于长公主的盘踞在济都城中的势力也被清扫一空。
转眼，五月十七，是腾?被处决的日子。
俞青月没敢去刑场，只是站在一座高高的塔楼上，木然地看着阴云翻滚的天气。
从劝说腾?失败到腾?即将被处决的这段时间里，俞青月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虽然她是理解腾?的想法的，但真要她一天天地感受自己视为朋友的人即将迎来生命的倒数，没有人的心里会好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塔楼里待了几个时辰，也不刻意地去想如今是什么时刻，只是机械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直到天边翻滚着的阴云再也压不住瓢泼的大雨，如铜珠一般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洒在了大地上，在远处的湖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俞青月稍稍回了些神，她这才发现，原来行刑的时辰早已过去了。
忽然感觉脸上有些湿漉漉的，用手一抹，发现脸颊上都是水，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眼泪，还是溅到脸上的雨水。
“宁愿死也不愿投靠本殿，她倒也是个娘们。”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俞青月已经猜到来者是谁，所以并未回头，只是迅速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痕，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百里君瑶走到俞青月身边，抬眸看着塔楼外的水幕，不辨喜怒地问了一句：“恨本殿吗？”
俞青月吸了吸鼻子，“我没有恨三殿下的理由，若我站在殿下的位置上，或许只会做得更决绝，我们一样都是身处于系统和制度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但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在于，殿下有机会能爬上高位，成为改变制度的那个人，而我永远只能成为制度运作中的一枚棋子，那我又该恨谁呢？难不成要怨恨这个制度吗？还是怨恨这个世界？”
俞青月倒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她明白，百里君瑶愿意松口让她去劝说腾?，虽然也带着她身为三公主的私心，但归根结底也是做出了让步，而腾?的死，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腾?的选择和坚持，若是她要将腾?的死全都推到百里君瑶的身上，只怕是她会活得很辛苦。
而且，俞青月对百里君瑶也不是全然没有怨气，单单就百里君瑶因看上了怀衍子而给她定一些无稽之谈的罪名这件事上，俞青月心里对百里君瑶就有了一些芥蒂，只是介于如今还没摸清这个三公主的脾气，不敢乱说话罢了。
俞青月的一番话令百里君瑶愣了愣，她将视线转到俞青月身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的笑出了声，“俞青月，本殿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本殿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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