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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严重缺氧的胸口一步步走向蹲在地上的听愿。
我艰难的俯下身，抬手轻轻揉搓着她细密的长发，“说吧，我们都会好好听的。”
在黑暗的屋子里沉默许久，听愿握紧双拳，终于缓缓出声。
“我是仙人预备役，说白了也就是修为达到成仙标准的妖精而已，我的本体是一棵许愿树，寿龄百年的参天大树，每到还愿节，我的身上都会增添好多系着红绳的许愿卡，春风拂过，千万张载着心愿的卡片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听着听愿的描述，我渐渐回忆起那天我们去冰淇淋店，她第一年看见那棵树时的表情，我本以为她只是去过那家店，唤起了过去的回忆。不曾想竟是这样……
“但是要成仙不但要有足够长的修为，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够都的人信仰供奉，所以我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信徒！”
说到这，听愿的目光渐渐黯淡起来。她的头发跟身体突然泛起一阵彩光，又恢复了小孩子的样子。
她自嘲的看了自己一眼，咯咯的笑着说：“这就是没有人供奉的结果，神力渐渐消失，身体也会慢慢消退，用不了多久，我就连小孩的样子都无法维持了，很快就会变成原来的那棵大树。”
看到这，我忍不住问：“为什么没人供奉你？你的那些信徒呢？”
“信徒？哈哈，你这个问题实在太好笑了，现在你去大街上谁便抓来一个人问问，你问他（她）相信这世上有祈愿神的存在吗？”
她认真看着我，我却只能沉默以对。确实，如今的社会还有几个人会相信神明的存在？
“既然都没人相信我的存在，又哪来的信徒会供奉我，死亡只是早晚的事，但是我不想坐以待毙，我想像世人证明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找到信徒，所以你找画家帮他实现愿望，可那些女人呢？你为什么要把她们关起来？”
听愿抬头看着我，突然露出几分凄然的神色。
“他的愿望是画出世上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作品，可是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审美都存在着一定偏差，你喜欢的东西其他人未必喜欢。”
说到这头顶上大吊灯突然哗啦哗啦摇晃起来，“你撒谎！那是可能的！不然那些女人变成的画为什么能让每个人都争抢的头破血流？”
听愿抬头看着那个大蜘蛛一样的吊灯笑了，“我发现咱俩还真是好像啊，都是一样的抱着执念，死死不肯放手。”
听愿走过去，俯身捡起一只画框说：“所有人都喜欢，是因为我在画上施加了法术，以人本身的欲望为引，施加幻术，当人的眼睛看到这幅画时，就已经不知不觉坠入欲望的漩涡，无法自拔。”
“你看起来这些画完全是花花绿绿、乱七八糟，但是在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眼里，这画上都是他们内心中最想要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我也走过去捡起一幅看，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像听愿说的那样，但是眼睛刚瞄了一眼，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心头。
宋宸拍拍我后背道：“你就用不着试了，这些画上包含的邪念，会让你体内的鬼头灵感觉不适的。”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没过两三秒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宋宸的衣领大吼：“你大爷的！你不是给我取出来了吗？怎么还在我身体里啊！”
宋宸摊开手无辜的耸耸肩，“这真不能怪我，我已经把当初种的母体取出来，但是没成想，这么快它就在你身体里下崽了，而且下的还不止一个，你说这我就没办法了对吧？”
宋宸言词委婉，可那脸欠揍的表情，真的让我有种抑制不住想要暴揍他的冲动！
宋宸窃笑着拍拍我肩：“有事回去再说，我先过去跟问她几句话。”说完没等我同意，便自顾自绕开我走到听愿身边。
宋宸慢慢蹲下，但是他蹲下后的身高还是比听愿高出不少。
“我说，你就从来没觉得，这么做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神的本职是造福世人，为世人排解烦恼，可你这么做完全是与之背道而驰！你这样的神明，要是能有信徒信奉供养就可真是奇怪了。”
宋宸虽然语气生硬，但却是字字诛心，都说到了正点上。
听愿扭头看着他，不屑一笑：“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该心甘情愿，等着慢慢被变成大树，看着百年修为化成尘土功亏一篑？”
宋宸笑着摇摇头，“这是你自己潜藏在内心的偏激想法，我可没那么说。”
听愿厌恶的白了宋宸一眼：“虚伪！”
“你的目的很明确，想要信徒、想成为万人敬仰的神，但你却忽略了成你成为神是为了干什么？你名为听愿，是为了聆听世人之愿，为功德圆满的善人还愿，但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
听愿瘫坐在地上，捧着那只烂七八糟的画框，眼泪簌簌而下，“我错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不但错了！还是大错特错！好在苍天有眼，就是因为你这一系列的荒唐举动，已经触怒了天威，所以神才会降罪于你，剥夺神职，消除记忆，囚禁在这家旅馆里让你好好反省！”
说着宋宸缓缓伸出手得到听愿面前，“你知道你该这么做的，现在悔悟还来得及，起来！”
听愿抬头看着宋宸那只手，伸出手去，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手掌，却又胆怯缩回去，宋宸没给她一秒犹豫的机会，一把抓住听愿的手将她拉起。
“既然站起来就再也别倒下，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神！”
“我是……神吗？”
听愿颤抖着双肩，捂住脸无法抑制的痛苦起来，我跟宋宸对视一眼，却同时欣慰的笑了。
一阵白光闪过，黑洞洞的屋子刹时间明亮起来，地上那些堆成摞的画框，还有头顶的大吊灯，都开始发光。一个个活生生人类的形象开始愈加清晰。
听愿站在他们面前，微笑的看着我们说：“做了那么多错事，我现在该带着他们去领罪了，谢谢你们，希望还能再见吧……”
说完，一阵流光溢彩，视野被无数张漫天飞舞的许愿卡取代，那些人影渐渐模糊，在许愿卡中慢慢消失不见。
我低头把地上的佘香背起来，走到老宋身边：“把你的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宋宸眼神一怔，“干嘛？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给我看看！”我几乎低吼。
宋宸这才缓缓把手抬到我面前。我喉咙一紧，赶紧掰开他紧握的手指看去，随着那个字一笔一划显现在眼前，我完全僵住了。
我不可置信的指着他的手掌问：“这个“若”字为什么跑到你身上去了？不该是在我手上吗？你不是说老头在骗人，根本就没有鬼王般若的存在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吼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不止，宋宸却始终沉默着。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全都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带上佘香，咱们先走吧。”
宋宸转身就往外走，可我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告诉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作为等价交换，我也把我自己的秘密全都告诉你。这次我说到做到，绝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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