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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坐在凳子上，双腿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紧张之色。
作为何旋的贴身小厮，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董家之事。
朱栩的怀疑有一半是对的，何家的确是“谋财”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董家绣庄和何家绣庄本就不对付，再加上董家绣庄的生意一直比何家绣庄要好，何家便起了歪心思。
他们买通了董家伙计董广禾，一点点的吞并了董家绣庄，最后还以董家绣庄名义欠下了一千两银子的债务，打算将董家连骨带皮吞掉。
之所以说朱栩说对了一半，是因为他们虽然谋了财，但并未害命。
董广禾在拿了好处之后，便远走高飞，离开江南了。
正因为他知道这些，所以他很不安，他害怕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
尤其是，他并不知道其余家丁会说些什么。
“到你了！”就在此时，一个衙役来到门口，向他喝道。
他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跟着赵定向外走去。
“这位爷，不知问了几人了？”看着衙役的背影，他试探着问道。
“你是第六个。”
“不知都问了些什么。”何二小心的试探。
“都是在说那何二的事儿。”
何二闻言心头猛的一跳：“都，都说些什么。”
“说的多了，大抵是该说的都说了。”
这话却是让何二心头七上八下的，他很想追问什么是“该说的”，却又怕引起衙役疑心。
就在他迟疑之际，他已是来到了堂中。
众人的目光顿时向他汇聚，这让何二更加不安了。
他偷偷看了众人一眼，却见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深意。
“莫非，已是有人将事情说了？”他脑海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你是何人？”此时，朱栩来到了他的面前，向他问道。
“小人何二。”何二连忙答道。
朱栩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原来，你便是何二。”
何二心头一慌，听朱栩的口气，果然是有人提及他了。
他们说他什么了？该不会是不好的话吧。
“他们说你平素嚣张跋扈，仗势欺人，鱼肉乡里，可有此事？”在他疑惑的时候，朱栩开口了。
“胡，胡说！”何二又惊又怒，“我何时嚣张跋扈，鱼肉乡里了！”
不仅是他，朱栩的这话让围观的众人也都是一愣，刚才那些家丁可是对何二赞不绝口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嚣张跋扈，鱼肉乡里了？
朱栩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你不认？那你仗着何少爷之势欺男霸女，强抢民女，总是真的吧？”
“我何曾欺男霸女了？”何二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这可是公堂，他哪里敢承认这些，这不是找死么。
“难道不是？那小楼巷中的源儿姑娘不就是你强抢来的么？”朱栩又问。
啊？
众人闻言齐齐惊呼了一声，刚才那些家丁只说了何二有个相好的姑娘名为源儿。
可谁知在朱栩说来，竟然是成了被何二强抢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与源儿是情投意合的！”何二全身都颤抖了起来，此时他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应该是被人出卖了，不然朱栩哪里会知道这些他私密的事儿。
有些人正在借机来恶意中伤他，难怪他总觉得围观众人的目光有深意。
原来竟是如此！
又惊又怒的他，根本没有发现，何旋正在向他使眼色。
朱栩不经意的转过了身，挡在了他与何旋之间，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继续问道：
“不认是么？那上个月何府失窃了一件古董花瓶，总是你所为吧？”
“不是我！”何二险些跳了起来。
“不是你？那是何人所为？”朱栩追问。
“是……是……”何二支吾了起来，他犹豫着，是否要供出自己人。
“还不认么？那上次偷听八姨娘墙根的，总是你吧？”
“岂有此理！这哪里是我干的，分明是，分明是……”何二死死握住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愤怒和理智激烈的交锋着。
“怎么？可是被我说中痛处了？”朱栩逼视着他，“你不光听了墙根，可是还偷了八姨娘的簪子？”
这句话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二实在是无法承受这等污蔑，尤其是还涉及到了主子。
他是何家的家奴，如果被主子猜忌了，他的下场会非常惨。
“不是我！这些都是来旺干的！”他终于不再遮掩，怒声道。
朱栩嗤道：“来旺？你倒是会抵赖。来，我们接着说，二少爷房里的丫鬟怡翠，上次失了贴身的衣物，可是你拿的？”
“胡说八道，那，那是楚明干的！”何二勃然大怒。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终于彻底醒悟了，那些混账是想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才会将这等龌龊之事栽在他的头上。
“上月，挑唆三姨娘和五姨娘争斗的，也是你吧？”朱栩轻轻一笑。
“放屁！不是我！是刘晨那小子！”何二完全出离了愤怒，这些事要是都栽在了他的头上，他绝无可能活下来，何苗一定会弄死他的。
“还不承认！上回柴房失火，是你打翻油灯所致吧？”
“不是我！那是来旺媳妇大意所致！”
“你还敢抵赖，我且问你，丫鬟红梅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吧？”
“不是我干的！”何二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眩晕，脑袋嗡嗡作响，怒火已经完全烧光了他的理智，“是丁飞这畜生！他亲口对我说是他干的，却返来诬陷我！”
看着几乎失控的何二，牛若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几乎就要对朱栩失去耐心了。
他原本以为朱栩会问关于案子的问题，谁知道他竟然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只是他，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他们都觉得朱栩此举有些放肆。
公堂不是儿戏，不是给他来玩闹的。
只有何旋满脸的冷笑，眼看朱栩这么蠢，他当然开心。
等牛若麟彻底失去耐心之时，他就要让朱栩好看。
又等了一会，牛若麟见何二几乎快要被气晕过去，朱栩却还是没有问到正题上，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拿起惊堂木，就要喝止，但就在此时，他听到朱栩猛然提高了音量喝道：
“任你巧舌如簧，也抵不过这如山的铁证！来旺等人一致指证：是你唆使少爷买通了董广禾，谋夺董家资产！”
听到这句话，牛若麟神色一变，而何旋则是勃然变色，他连忙张口喝道：“何二！”
可在他的话出口的同时，早已失去理智的何二，也怒吼道：
“这是少爷指使何华去办的，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何二一愣，随后却是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旁的何旋则是两眼无神，面色如土。
他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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