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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福坐在门槛上，看着观门前绵延的山路，像条躲藏在山脉中的蛇，幻想那个神仙师傅会像当初一样，骑着头青牛慢慢而来。
他注定失望。
天空里传来呼啸的声音，观福抬头看去，见着灰色风衣极速而来。
姜珏落在地面，怀抱着寻的尸体。道士的尸体在死亡的刹那已经变作年轻的模样，头戴莲冠，面色安详，睁着的眼睛中仿佛流露清风。
观福脑袋轰地一声，面色惨白，姜珏亲眼看见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刹那间仿佛失去精气神。
“我师傅死了？”观福不可置信喃喃说道。
姜珏想了想，“道长寻，已经兵解成仙。”
观福愣住，好一会儿，眼里淌出大串眼泪。
姜珏看着他说道：“你很伤心。”
观福抹了把泪，竟是哭得毫无声音，话语之中都是平常，“很伤心……从老观主去世伊始，再没有这样伤心过了。”
虽相处不到三个月，但观福能感受到讯对自己的关爱。他知道，那个面色苍老眼睛年轻的道士，是和当初老观主一样的人。
人类最大的悲伤，通常不是歇斯底里。姜珏看着观福想到。就像当年自己站在桂花树下，才恍然大悟再不能吃到母亲的桂花糕。
那一刻无声息漫延起的悲伤宛如实质，能像水一般将人人整个淹没，却难过的不想浮出水面半点。
姜珏极少见的茫然，他心念一动，身旁浮现寻的那柄长剑，腾出一只手握住剑柄，姜珏看见这柄剑的剑脊上刻有[明月照江]四字。
他屈指一弹，剑身发出颤吟，旋转着飞进观复身前的砖石之中，没地三尺。
“你师傅的剑。”姜珏看向少年，想察觉对方脸上的情绪，除了淡淡悲伤再无其他。
他疑惑道：“你不恨我？”
“师傅有交代的，他借你手超脱……”观福轻声说道。
姜珏默然，伸手递出寻的尸体，观福接过，入手很轻，就好像是捧着一缕清风。
寻尸体在观福手里的刹那，开始绽放淡淡的青光，他的袖袍无风自动，眨眼间满面清风自山顶拂来，带着道人飞去长空变作青光。
观福眼睛睁大，喃喃自语，“师骑青牛来，又乘清风去……”
他跪在地上，朝着那缕清风磕了三个响头，插入地上的长剑发出剑吟作为回应。
那缕青光围绕观福转了两转，旋转过后，化作点点光彩随风而散。
“你有什么打算？”姜珏问道。
“师傅说空守道观三清显不了灵，成不了仙，所以我要下山去。”少年坚定地说道。
姜珏点点头笑了笑，为朋友的弟子做出约束，指着自己插进地面的长剑说道，“拔出这把剑，你就能下山。”
观福伸手握住剑柄，想要将[明月照江]拔出，却发现自己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动摇分毫。
观福摸摸鼻子，没想到姜珏随手一丢就能有如此惊世骇人的力量。
他想再尝试一次，咬紧牙齿，两只手一齐握住剑柄，全身肌肉鼓动，开始全力拔剑。
姜珏眉头一挑，却是看见淡淡光辉在观福身上亮起，超越凡人阶级的力量在帮助着他。
此时的少年面目狰狞，他身周气血鼓动，在金光的加持下爆发出远超凡人的力量。
这应该是讯教导的结果，三个月不到时间，他就让一个少年完成凡人的蜕变。
但可惜，他依旧不能撼动寻的剑半分。
观福松开剑柄，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双手耷拉着呈现脱力的情况。
管福抬头问道：“拔出剑我就能下身吗？”
“拔出剑，就代表你能斩开那座山。”姜珏指着远处月光下一座还完好的山峰说道。
姜珏笑了，如今山下有的是神神魔魔，现在你太弱了。安心修炼吧少年，拔出剑再下山。”
姜珏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道观，隔着老旧的观门，能看见老旧的灵官殿里怒目圆睁的三目护法神。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道观模样依旧，只是少了些萦绕不止的清风。
姜珏恍惚，就好像寻一死，连威风赫赫的雕塑都失去了色彩，已是无趣也。
姜珏拍了拍观福的肩膀，做出道别，“有缘再见。”
说罢姜珏转身，与来时不同，他沿着山路向下缓慢走去，月光洒在肩上，前方是被剑气斩断的磅礴山脉。
观福看着姜珏愈行愈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一个拐角处，再也看不见半分。
观福良久无言，最后走回道观里，与师傅在时一样，他按部就班的完成着自己的修炼，没有在拔剑一事上做出急躁的举动。
略有不同的，观福聪此没有并未关上过道观的山门，因为少年想让风能常来。
方圆数公里的山区被姜珏与寻的战斗摧毁，再无道路可言，那座小小的道观只是他俩分心去保护的结果。
出了道观所在的那座山，姜珏依旧在月色下前行着，步伐快了起来，不管前方有没有路。
就算是峭壁他都能踩着呈直角往上走，如履平地，目标一直是北方的那座城市。
他走得很快，一步数十米之遥远，姜珏在心里想道。直到看见太阳前，今晚都不想飞了。
幻影剑凝聚在姜珏身侧，提溜旋转，卷出庞大的剑刃风暴，衬托的他宛如神仙中人。
因寻的剑道能力的加强，幻影剑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每一柄小巧幻影剑旋转之际，都能斩出凌冽的剑光，将姜珏走过的地面犁得面目全非。
姜珏内心里充满了寻三千年的剑道心得，无坚不摧无物不斩，八个大字贯穿了寻用剑的一生。
这真的是好友给予的礼物，寻甚至主动将自己修炼剑道的心得给予姜珏一并吞噬，许多他使剑的记忆纷至沓来，就像是在姜珏眼前亲自演示一本最精妙的剑谱。
不知走了多久，姜珏眼前一暗，抬头看看去，自己来到一座山峰面前，它异常高大陡峭，像是柄突兀横在群山之间的锋锐长剑，将自己前方射来的月光都尽数遮挡。
好山。
姜珏叹道。可惜挡住自己的月光。
姜珏身上光芒一闪，在周围不停无规则旋转的幻影剑开始凝聚成巨大的一柄。
姜珏并指如剑，手指轻点，幻影剑飞过他的头顶，对着山峰遥遥斩落。
刹那间幻影剑斩出贯穿天地的可怕剑光，竖直着向前碾压，摧毁沿途的一切，竖直着将山峰对半切开。
“轰隆！”天地间炸开闷雷般的巨响巨石滚动，灰尘瞬间散去，姜珏看见被劈成两半的山峰，月光在粗大的缝隙之中洒下。
姜珏打个哈欠，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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