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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算卜法最近都时灵时不灵了，茶都冷了。”寻笑了笑，老态龙钟的脸上却有着仙家高人般的清风淡雅。
那个叫观福的小道士已经从门外走去，透过木质墙壁传来的只有山间哗啦啦的雨声。
细听之下却有两种意味，像是雨打芭蕉的温柔，又像是铁甲骑兵向着大地发起的冲锋。
姜珏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诧异地看向对面端坐的寻。以茶待友？有些耐人寻味……
姜珏笑了笑，夹住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唇舌之间荡漾开，莫名清爽，他从未喝过这样的茶，就像是一口咬住秋天飞来的枫叶，满腹生霜。
寻笑容灿烂，提起茶壶为姜珏倒满一杯，说道：“诶，茶哪有像酒这般喝的。”
“滋味不错。”姜珏点点头说道。
“呵呵，[主宰游戏]里花大价钱买的灵性茶叶，是要与人间培育的一般品种不同。”寻说道。
姜珏无可奈何道：“怎么感觉我是来会友的，咱不是应该即刻翻出门外，将漫天乌云都打散嘛？”
“诶打打杀杀打打杀杀……”寻重复念叨着这个成语，苦笑道，“却是在见面的一刹那，我体内的玩家资格已经在疯狂的催使我和你打上一架了。”
姜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对方其实并不想动手，但也没说就此作罢。
姜珏挑了挑眉，“很有意思……”
“聊一聊吧！”寻笑着说道，“当做是交个朋友，打架什么的聊完也不迟。”
“咔！”老旧上了一定岁月的门被打开，小道士将伞靠在门上，为寻与姜珏端上一盘花生米，随后又关门而去。
姜珏低头看去花生米粒粒饱满，粘上些油珠，白白的盐粒裹在上面更显色泽诱人。
寻直接用手捻起一颗丢入嘴中，“嗯……倒霉孩子炒的有点老了……话说贫道除了你的身份，还不知晓你的名字呢。”
看着以花生配茶的怪异道人，姜珏说道：“我叫姜珏。”
“唔……我还以为恶魔名字都是书上记载的，诸如斯啊巴尔啊之类的西方名字呢。”寻说道。
姜珏摇摇头，“那种所谓的真名之类？我就一直叫姜珏，没有那种东西。”
“我了解也不多，游戏对你们种族的描述也是少得可怜。”寻说道。
姜珏无所谓笑了笑，“也许次元恶魔与其它恶魔不一样吧！”
“哎真是可惜。”寻忽然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是玩家，遇上你定要引为知己。”
“哦？”姜珏疑惑道，却没问寻话里传递的意思，“玩家身份的限制那么大？”
“哈哈，玩家玩家，说得好听，其实与贫道当年见过的达官贵人培养的死士没什么两样。”
寻捻起一粒花生米，“不都是走狗一样的东西。”
姜珏忍俊不禁，越发觉得这个道士有意思，向其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听人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的。”
寻笑了笑，“事实如此，就好比刚来这方世界，游戏就不停鞭策我的神魂，让我去找你战个你死我活。”
“打赢了给些能成为高级走狗的好东西，打输了就身化灰灰。”
“其实大多数玩家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意义的，但奈何力量带来虚假的成就感使人容易沉醉其中。”
寻颇为自得地说道：“贫道就不一样了，看得开。”
姜珏笑了笑。
寻继续说道：“说实话挺不自在的，莫名其妙给一个游戏当了几千年的走狗。”
他开始说起故事，“想当年我也如这个新收的弟子般，是个道观里的小道童。”
“也是数年如一日的挑水做饭挑水做饭，总是念着书里云游山野的世外神仙，幻象忽然有天观主就把我叫到房间，传授金丹大道。”
寻苍老的脸上带着缅怀，“可自小到大，翻了二十多年经，念了无数遍咒，硬是没有窥见一点神仙的影子。”
寻说道：“那时我才知道，世上最假的莫过于坐在观里大殿上三清老爷的雕塑了。”
姜珏安静听着讯的讲述。
“于是我辞了观下了山，一座一座山的去求仙问道。”
“后来仙没问到，世俗功夫倒学了不少，在小小武林也博得个‘杀人道士’的诨号。”
“诶，就有一批所谓侠义之士找上我，说要去斩了皇帝的脑袋，开个太平朝。”
寻乐呵呵道：“我答应了，与他们一起当了反贼。后来皇帝龙船下江南，我与好多个江湖好手潜入水中，待到龙船经过砍了皇帝的脑袋。”
“然后我也被侍卫乱刀砍死，弥留之际就听到有声音喊，让我做个活下去的选择，遂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当了玩家。”
“我还是想寻仙问道，玩家名字就改成了道长寻，找寻的寻。于下就是数千年漫长的玩家生涯，这个世界来那个宇宙去的，也成功踏上仙道。”
姜珏默默听完寻的故事，故事谈不上精彩，甚至乏善可陈，但能听出这是个相当执着的人。
“一千年，我沉浸在道家手段中无法自拔，到过无数世界，凡人无不称呼神仙。两千年，我开始疑惑自身意义，好像就算一剑把天都切开也不算是仙。”
“三千年，我开始反抗，彻底厌倦玩家身份，想要摆脱游戏，如此便浑浑噩噩到了现在遇见你。”
姜珏有些恍然，说着奇怪的话，“游戏游戏……所以所活一生再如何精彩，也不过是一场游戏吗？”
寻看着姜珏笃定地说道：“我的分身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能摆脱玩家身份了。虽然不是活着摆脱。”
姜珏有些哭笑不得，寻向他道：“你觉得仙到底是什么？”
姜珏皱眉道：“不是很清楚，但照你如此说玩家肯定不是，至少应该随心所欲才是仙。”
寻哈哈大笑，“没错没错，随心所欲才是仙，所思所为才是仙。走狗是个屁的仙啊！”
姜珏恍然，看着眼前的道人，忽然感觉对方的思想很高，就仿佛是他变作一个真正的神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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