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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手中拿着刚送达京城李严的奏折。
杨士奇在边上问道：“锦蓉那边如何了？”
张居正将奏折递了过去：“不好说，你看看。”
杨士奇接过奏折，快速看了一遍，沉吟道：“李严这是在全力执行新政？”
张居正点点头。
杨士奇眯眼思索了会，旋即道：“呵呵，他倒也是个聪明人。”
张居正却冷声道：“太聪明了就不好了。”
杨士奇道：“其实，在下觉得李严全心去办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居正转眼注视着杨士奇，轻声道：“我等选定锦蓉府，是让皇上知难而退，而不是真的让川蜀陷于动乱。”
杨士奇沉默了。
张居正说得没错，内阁大臣都清楚川蜀目前的状况。
他们也知道，林烨的新政若是在川蜀试行，不说十成会失败，但也和九成九差不多了。
失败是注定的，可关键是怎么个失败法。
所以内阁除了给李严的公文中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李严要怎么做以外，张居正还特意给邓艾送去信件，让邓艾点拨一下李严。
点拨的内容就是，做是一定做的，至于怎么做，控制好尺度。
张居正的想法自然是让新政在锦蓉府走个过场。
谁知道，李严回复的折子，态度如此坚决。
身在京都，张居正自然不知道卫青特意上门“提醒”了李严，只能归结到李严的个人问题上。
“川蜀的官员，果然一个个都是只知自保心中却无大局的家伙。”张居正狠声道。
杨士奇也叹气道：“要不，内阁再下一道公文？严令让他不可使蜀地生乱？”
张居正摇头道：“不可，皇上天天在内阁盯着，这么做太过明显了，还是要私下给邓艾去一封书信才可以。”
之所以给邓艾去信，而不是给李严，其中意味不言而明了。
两人正聊着天，就听到林烨声音响起：“张师傅，杨次辅，你们最近可有收到江浙或者两广的折子。”
两人赶紧起身跪迎，林烨挥手道：“起来起来，内阁中就咱们三人，不必多礼。”
张居正起来道：“皇上，你怎么突然问起江浙与两广折子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烨一直都在催问川蜀的折子，今日李严的折子来了，林烨反倒问起江浙与两广的折子，张居正都有些意外。
林烨道：“昨日朕在关羽府上碰到了一个来京都递送军情的都尉，说起了江浙那边的海警军情，就想过来问问。”
杨士奇已经取出了江浙递上来的折子：“前日刚到的，于大人今日刚做的票拟。”
林烨接了过来，上下快速翻看了一遍就知道不好。
在江浙巡抚的折子中，倭患成了芥藓之疾，并没有半点重视的意思，只在折子捎带着提了一笔。
而于谦在票拟中，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尽力防卫驱逐即可。
林烨提起朱笔将于谦的票拟抹去，批道：“凡胆敢入境之倭寇，杀无赦！江浙不可以驱逐为目的，必须以剿灭倭寇为纲，不可轻慢！”
他吹干了字迹，把折子递给了张居正：“内阁若是没意见，就用印发往江浙。”
张居正接过来一看，惊讶道：“皇上，小小倭寇，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倭寇居心叵测，若今日不将他们掐灭，日后倭患大盛，整个江浙都会糜烂。”林烨斩钉截铁道，“所以，倭寇有一个是一个，只要踏上了大夏的领土，都要留下他们的脑袋！”
张居正与杨士奇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何皇上会对小小倭寇如此上心，甚至要赶尽杀绝。
两人心中都觉得林烨所说有些杞人忧天，可既然皇上已经做了朱批，内阁照办就是了。
“遵旨！”
干脆利落处理完江浙的折子，林烨接着问道：“锦蓉府那边如何？”
到底还是来了，张居正心中早有准备，便将李严的折子递了上去。
林烨看完笑道：“李严确是个干吏，给李严加个户部侍郎衔，特封新政特办钦差，全权主持锦蓉府的新政试行，布政使司与巡抚衙门不得干预。”
杨士奇脱口而出：“皇上不可！”
林烨横了他一眼：“有何不可，次辅大人可有看法？”
杨士奇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多嘴了，忙朝张居正使了个眼色。
张居正接过话头道：“皇上，李严不过五品，加了侍郎衔，可就是正三品，这与朝廷官员升迁的体例不合。”
林烨挥手道：“什么体例不体例的？特事特办，朕就要让天下官员看着，只要他肯用心办事，推行新政，朕就不吝啬于官品赏赐。”
张居正小心道：“可此特例一开，难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如今除了锦蓉府还有其他地方在试行新政么？”林烨反问道。
张居正立刻就明白了。
林烨的意思现在除了李严有这个机会，其他地方可没有机会能让官员迎合上意。
张居正也并不觉得其他有机会实行新政。
算了，就让皇上任性一回吧。
毕竟给官场树典型，以此来表达皇上对某件事的重视，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想到此，张居正便应了下来，并亲自拟嘉奖李严的圣旨，发往川蜀。
锦蓉城，刘侯府。
安乐侯刘瑶一脸阴沉地坐在大厅中。
在他对面，正是锦蓉知府李严。
“侯爷，既然朝廷有此要求，侯府理应做川蜀表率，以侯爷在川蜀的声望，以及刘家在川蜀百年来的积淀，朝廷此次新政必定能功德圆满。”李严笑着道。
刘瑶一声不吭。
他刘家执掌川蜀近百年，若不是他父亲擅自主张，降了大夏，他如今就应该是川蜀之主。
若他是川蜀之主，李严这个川蜀旧奴还能如此欺辱刘家？
李严也不着急，端起茶碗吹去了水面漂浮的茶叶，轻轻吸了一口。
好茶！
不愧是传承百年的刘侯府，给客人喝的茶叶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自从卫青和他说过后，他便打定了主意。
一者绝对不能去做替罪羔羊，二者却也不能违背内阁的意思。
权衡许久，他才定下了法子，先从刘侯府入手。
自从川蜀后主投降大夏后，刘家在川蜀依旧是死而不僵，依然是川蜀第一世家豪族。
只是刘家在川蜀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哪怕他的财产势力依旧庞大，大部分川蜀大族都在暗地里保持与刘家的距离。
拿刘家开刀，既可以向朝廷交差，抓住了新政要害，又不能大规模地得罪川蜀大族，如此对他这个本土入仕的知府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李严唯一看不透的，是刘家究竟还有多少能量。
他抬眼看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刘瑶，轻声催促道：“侯爷，成不成，您倒是给准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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