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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影身上的衣服被污血浸透，手垂下来的时候，那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头流到刀尖，最终滴答滴答掉落在泥污里。
前方的黑衣人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个个脖子处一抹红线，那是随影利落的刀法。
他缓了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汗。
“这群黑衣人的功夫不是普通流派的，也不是黑蝶教的，真是奇怪……”
他呢喃了一会，立刻大步往前走，现在还不是疑惑的时候，他还有任务要完成，他还有人必须救。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一个凉薄又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随影大人好敏锐，一个人单挑一支队，居然还有闲心去分辨他们的功夫流派。”
谁？！
随影顿步，就见一人的影子从树上跃下，恰巧停在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那人身着深紫色紧身长衫，模样熟悉地很。
是之前在巷子口见过的那个奇怪的人！
随影心中警惕，忽略他的话继续往前走，他现在没有功夫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个奇怪的人。
哪知道他刚提步，于钱伸手拦着他，笑，语气中带着些慵懒，“诶～随影大人这般无情，刚见到我就要走？”
“请留步。”他的目光从上转移到随影腰间的剑，夸赞：“你腰间的剑可真是漂亮。”
随影挥开他的手，冷冷道：“你看走眼了。”
“不必担心，我又不是黑蝶教的人。”于钱又伸手拦住他。
随影皱眉，忽而想到什么，嘲讽道：“呵，最近城内有抢刀剑的凶贼横行，那凶贼见到他人佩戴的好刀剑就要动手，跟疯狗一样。”
他顿了顿，对上于钱的目光，语气加重，“我得提醒那只疯狗，别狂妄丢了狗命，咬什么人还是得慎重一些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钱听到这话仰天大笑，拍拍手鼓掌，应和道：“好！好！说得真好！我知秦王身边的随侍都沉默寡言，不想随影大人竟然还是个铜牙利齿。”
他眯着眼，眼底泛着精光，忽然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用手握着一边欣赏这剑一边道：“随影大人的剑虽是漂亮，但远没有我的利。”
“我承认，你是一位强者。”
剑刃割破了他的手心，于钱也丝毫不在乎，将剑端指向随影，厉声道：
“不过很不幸，今晚我和我的剑都想尝一尝强者的鲜血，喂！和我过几招吧，打赢了我，你就可以去救人了。”
“找死！”
随影再没了耐心，言辞交锋之间，他已露杀意，拔出腰间的剑朝着于钱的脖子狠狠刺去。
于钱嘴角勾着笑，横剑一拦。
剑与剑相碰，摩擦出刺耳声，随影重重一压，于钱抵不住那力气往后退了几步。
他收回笑意，在随影欲加大力气的时候松开了手，随即立刻用真气一震剑端，那剑仿佛活了一般，电光火石之间不仅化解了随影的力气，而且还反攻了回去。
只见剑光疾飞，随影被这反攻一震，单膝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
“你、你那把剑是……”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于钱又恢复了笑意，挥舞着手中的剑，“没错，我手中的这把剑正是名剑红月，你们要抓捕的凶贼就是我，怎么样，很意外吧？”
红月的剑身在惨淡的月光下发出淡红的光晕，这红晕在死寂的森林之中，显得尤为鬼魅，仿佛这不是一把剑，而是杀人的鬼。
随影撑地想站起身来，可手臂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吞噬一样，又麻又痛。
“哈哈哈哈哈！随影大人，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可真像一条可怜的狗，啧啧…”
他半蹲在随影面前，用红月挑起他的下巴，血流在红月剑身上，竟然被这剑慢慢吞噬吸收。
那红光，仿佛又更亮了一些。
随影心中大骇，难怪人人都说这剑是一把妖剑，它居然能吞噬人血！
他下巴被迫高抬着，于钱脸上的笑在夜色下显得尤为残忍，他用剑端拍拍随影的脸，继续嘲讽，“啧啧，哥哥说的果然没错，侍卫就是一条狗啊，对主人再怎么衷心，也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被丢弃被代替的狗，你看你这条狗命都快没了，秦王他人的影子呢？”
“又或者，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你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那住在山顶庙里的两个小姑娘也是他的两颗棋子吧？”
随影瞳孔震动，唐姑娘和灵月？
“什么意思？！”
于钱蔑笑，“难道不是吗？秦王派你去刺杀那小巫女，他明知道你杀不了的，不然他为什么不阻拦小食铺老板娘上山？”
“你还不懂啊随影大人？”
他猛然间靠近，两人的脸距离拉近，呼吸喷薄交汇，于钱继续残忍地宣布事实，“他想就此彻底灭了黑蝶教，也想彻底打压住太子势力，更想将我这杀人夺命的凶贼引出来自投罗网。好一招一石三鸟啊！”
“我呸！”
于钱说得正起劲，随影忽然呸了他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少在这胡言乱揣测我家主子的心思，就你？还不配给主子提鞋的！”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于钱擦掉脸上的唾沫，抬剑朝着地上随影的脖颈用力一砍。
夜风起，吹得树叶沙沙如破阵曲。
随影认命地闭上眼，此时此刻，他所有的记忆如走马灯一一在脑海中晃，最终缓缓停在一个画面上。
在那个画面中，两个女孩在院中嬉戏，一个坐在轮椅上看话本子，一个端着香喷喷的美食走出来，他就站在一旁守着，阳光明媚，天不再和往常一样是黑的，他也不再和往常一样是孤冷寂寞的。
在金华山上的那段时光是他孤冷岁月里的一道光，只可惜，如今连这光也要消失不见了。
随影悔恨，他想保护好他的这道光，可是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他想保护好他的小女孩，可是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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