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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钱是个劳心劳累,出力不讨好的活计,文子枫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今日兴冲冲来找柳桐颜,倒是让柳桐颜一喜,只是当文子枫一口茶灌下去,低语了几句后,柳桐颜却是偏为无奈,苦笑道:“太后若是真跟那个什么财神有交情,又岂会不告诉我们。”
文子枫抿抿嘴,实话实说道:“胡万忠虽是赫赫有名的‘半壁财神’,号称财富抵过半壁江山,但我们需要的银两,即使是他,倾家荡产也未必可以顷刻凑齐,想他家大业大,多少人靠他吃饭,这又岂是交情可以谈的。”
柳桐颜点点头道:“如今咱们也只能尽力而为,朕是堂堂天子,借下的钱,总不会不还。”继而迟疑道:“母后怕也是不愿江湖中的身份泄露,坏了埋下的暗桩。只是此时解燃眉之急要紧,旁的事情总可以弥补。”
“什么,你让哀家卖了绸缎庄?”文宓儿满头黑线地望着径直而入的两个人,底气不足地道:“咱们的买卖小,卖了铺子也没几个钱,哀家还要靠它补贴家用,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吧。”
文宓儿也知文子枫近日筹钱筹的辛苦,只当他们病急乱投医,没想过在这节骨眼上,他们还有心跟她开玩笑。
文子枫大感有趣,续道:“太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只能想着有多少就凑多少,这银子怎么也不会白用了您的。”
文宓儿拿这两位向来没有办法,心甘情愿被堵得说不出话,柳桐颜在一旁暗笑不已,好心提醒道:“母后,枫少走投无路,您能不能给指条明路?”
文宓儿只是少与他们动心机,可不代表聪明不过他们,静下心,瞧着两人的架势,瞪了他们一眼,笑骂道:“在外间受了委屈,倒跑来哀家这寻开心。”
话虽说着,还是凝眉细想,捡着几家相熟的人家说了,这其中也就包括了文子枫所说的胡万忠。
文子枫敛了面容,正色道:“太后,臣想请问您与胡万忠有何渊源。”
文宓儿当下明了柳桐颜与文子枫的目的,要知如此大笔的银子,没几个人出的起,她之前也曾打过他的主意,见子枫来问,没有隐瞒,只是咂咂嘴:“此事说来话长啊。”
文子枫却是来了兴致,喜道:“臣倒盼着长些。还望太后说的细些。”
文宓儿笑道:“如此,哀家倒可以讲给你听,只是……”她亦凑趣道:“能不能从他手中要到钱,可是你们要考虑的事,可不能又算到哀家头上。”
她这里说笑,那两人都是听的真切,文子枫随口保证道:“那是自然,而且臣也担保熬过此战,必原数奉还。”
说起这段过往,文宓儿心下其实有几份怀念,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惆怅萧索,话也多了些:“哀家虽十岁就入皇宫,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身在江湖,而哀家初出江湖时,有一家‘温世居’,做的是正八经的扶贫救弱的事营生。”
文子枫倒是知道文宓儿暗地里有一家温世居,如今除了管事的韩东,其余人都不牵扯他们的是非,听文宓儿说起,只是转了头,没有看向她,心里不知被她勾起了什么,面色有些阴霾。
文宓儿自己一叹,续道:“当时温世居名声极好,又不惧官府,有些黑道上的江湖中人也放心把钱交给我们,胡万忠就是常客,那时他带着几个兄弟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但时时不忘救济穷人,哀家见过他几面,彼此也算认识,但真正称得上交情却是因为哀家曾救过他一命。”
文子枫为之一振,情知江湖之人最是恩怨分明,这可是难得的筹码,凝神听文宓儿娓娓道来:“有一天晚上,胡万忠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前来,人却已奄奄一息,他言道他盗了当时有名的贪官,苏州知府的家当,被一路追杀,手下的兄弟们都被捕了,而他也自觉命不久矣,只希望能把钱财分给穷人,说完就要立刻离开,哀家心里敬佩得紧,当时也少顾及,就把他藏了起来。”
柳桐颜听得津津有味,文子枫倒没什么表情,他少时尝尽人情冷暖,胡万忠在他看来就是莽夫憨者,文宓儿并不理会听者的感受,兀自说道:“捕快很快就到了,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什么,一怒带走了韩东。”
文子枫此时却笑道:“连太后的人都敢动,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其实当时文宓儿虽然年轻,手段却更温柔一些,当时只是想救人,于是颇为不好意思道:“第二天哀家就把韩东要了出来,未免纠缠,索性请先皇查办了苏州知府,后来风声不紧的时候,也把胡万忠一票兄弟都捞了出来。”
柳桐颜眼皮跳了跳,搭茬道:“然后呢?”
文宓儿想了想道:“然后好久没有他的消息,只是他仍会按时让人送钱去温世居,直到几年前胡万忠在京城与人商战正酣,对方不长眼,以为温世居跟他有关,就派人去骚扰,虽然那人丝毫没占什么便宜,胡万忠还是亲自去温世居道歉,那时哀家已经开了绸缎庄,之后他对绸缎庄颇多照顾,但是没再见面。”
这一段往事说完,三人都一时沉默,柳桐颜倒自幼不出宫门,对外面的世界不时生出几分向往,于是揣测道:“如此说来,这个富可敌国的胡财神倒是侠义中人,自会相报救命之恩吧?”
只是文宓儿说好了不出面,他有意无意的望向文子枫。
“商人重利,但是不涉政治。”文子枫浑似不觉,皱着眉头道,“他的位置太过显眼,早先我也曾派人去游说,连面都没见上,估计找过他的人必不少,他心中也明白不能轻易招惹任何一方。”
柳桐颜无奈,凝重地点点头,叹道:“偏劳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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