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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馨宁见聆雪频频往外头瞧，轻笑了一声道：“你别找了，他今日不会来的，他……今夜要与全碧佳圆房，她的那个表妹。”
“什么？”聆雪惊讶不已。
贾馨宁望着帐子顶，面容倒是平静的很，银红色帷帐顶上，嵌了四颗夜明珠，都不是顶大的，放在角落处，映着银红帐子，说不出的温馨。
“有了我这样的前车之鉴，又有了丁枢密使嫡女的事儿，韩皇后哪里还能吃亏？自然是先要把事情做成了的，说不得全碧佳成为太子妃的圣旨，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今日了。”
贾馨宁很认真的想了想道：“那个全碧佳为人软善，最是好欺负，韩皇后要的便是这样的太子妃，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好在，全碧佳也是真的喜欢永嘉，该是不会做什么对永嘉不好的事儿。
但那个杨玉雁却是不同，一双眼睛跟狐狸一样滴溜溜的转，这样的人，我怎么也容不下！”
贾馨宁微微一用力，便觉得身下有血涌出来，贾馨宁平息了一下，看向身边的聆雪道：“你知道永嘉的为人，哪个对他好一点点，他便将那个人当成是良善的，那个杨玉雁太能装了，我怕永嘉会被蛊惑，成为姜帝那样的人！”
“你放心，我与世子都会看着的，不会让这宫里再有一个闫贵妃之流，且永嘉心思纯正，不会那般。”聆雪温声说着，给贾馨宁掖了掖被角：“你要好生保养着，这个时候，最是动不得怒火。”
贾馨宁便笑，冷意泠泠道：“放心，我死不了，韩皇后没那么傻，一下子，我祖父死了，我也死了，世人又不是傻子，她还要留着我的命，给她作证，告知世人，是我祖父害她，不是她害我祖父。”
聆雪微微拧眉，忍不住轻声问道：“贾姐姐觉得，贾丞相这次不能翻身了吗？”
聆雪其实从始至终都有些怀疑，贾丞相这种人物，走一步看百步，前朝朝堂上风起云涌的，这样的厮杀每日不知要遇见多少，贾丞相到仁明殿的时候，难道会没有任何准备？
就由着韩皇后用这么一个小小的手段，就下了天牢，甚至被夺去性命？
聆雪总觉得，贾丞相不会栽在这样一件小小的诬陷案上。
贾馨宁勾了勾唇角：“就算能逃出生天，也定是大损了元气，我倒是期盼着他能出来，看着他与韩皇后斗法，实在解气，不拘哪个被哪个打压了，都是痛快！”
“馨宁。”
极轻的一声，从阁楼下传来。
聆雪寻声去找，推开阁楼的菱花窗，就瞧见了站在窗外狭窄花廊上的永嘉。
聆雪直皱眉，急忙将窗子又推开了些，让永嘉爬进来。
永嘉身上只穿着一件玉色中衣，彼时外头更深露重的，才进来便一股子寒意。
“你怎么？”聆雪瞧见永嘉这样，急忙从黄花梨四门立柜里拿了件斗篷出来，也顾不上是贾馨宁的，将樱桃红软烟罗的斗篷披在永嘉身上，又去端了热茶来。
贾馨宁也瞧了个真切，撑着力气要起来：“你怎么这么着就过来了？跟着你的奴才都死去哪里了？我这就杖毙了……”
“馨宁你别喊……”永嘉急急摆手，想要到贾馨宁跟前去，走了两步，又退回原地去待着：“我身上凉，一会儿再过去，我是避着他们过来的，让他们听见，怕要让我回去。”
永嘉被斗篷兜着，头发被外头的风吹的毛毛的，像一只可怜的京巴儿：“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就算……就算你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你想要，我让她们生了给你，我……我不嫌弃你的，你……你也别嫌弃我，别让我回去睡，我不想……跟别人睡觉。”
聆雪端了热茶过来，听见这句，才知道贾馨宁猜的是真的，全碧佳果然被送过来了。
“你……你真的是！”贾馨宁鼻子酸的厉害，从前最不在意的人，这么处着，便是没男女之情，也有情份在，更别说永嘉待哪个都是真心实意的，便是块石头，也该捂暖了。
“你过来！”贾馨宁冲他招手，永嘉摇头：“等等，凉着呢，你受不得凉，回头肚子疼。”
贾馨宁一瞬间就泪如雨下。
永嘉瞧见贾馨宁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手里还捧着热茶，四处寻地方放，最后落在身边美人榻的软垫上，直接将茶翻了去，却顾不上，只瞧着贾馨宁，急急道：“你别哭，我这就过去，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永嘉一边说，一边急急的搓着手，又在原地蹦起来：“大哥说，跳一跳，暖的快，你等等，我很快！”
聆雪瞧见这样，拿了自己的帕子去给贾馨宁擦眼泪。
贾馨宁好容易止住泪，永嘉终于暖和过来，额头上沁了些汗：“我来了，我来了。”
贾馨宁看着永嘉这个模样，抿着唇，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来：“傻子！”
永嘉咧着嘴笑，完全不往心里去：“你怎么骂我都成，甭让我回屋去。”
永嘉热了，就想把斗篷脱了，到底是贾馨宁的斗篷，缠金丝绣牡丹花的，太娇艳。
贾馨宁瞧了眼他，指了指架子床的里侧道：“你上来。”
贾馨宁是想自己往里头去的，可她这会儿动不得，下身还流着血，动一动就要出血，太医说，怕要明个儿一早才能止住了。
永嘉跟个小奶狗似的，乖乖的爬到了里头，依着贾馨宁，低声问：“疼吗？要不我给你暖暖肚子。”
贾馨宁原受的那份委屈，在永嘉问出这句来时，便窜上心头，娇着声儿回：“疼，所以你不许往旁人那里去，只许在我殿里住着，让我知道你同旁人睡，我就疼死了去。”
“不会不会……只要你不撵我走，我绝不走开。”永嘉连声说着：“我答应过你，一辈子只对你好，只陪你一个人，做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贾馨宁咬着唇看永嘉，嘴唇都咬出血来，张口道：“你不跟旁人睡，怎么能生出孩子来给我养？你……等我好些了，再去吧。”
聆雪在暖阁里待不住，听着心酸的难受，悄无声息的下了阁楼，正遇见两个小太监找永嘉：“给郡主请安。”
聆雪看向两人，在两个小太监的眼底瞧见了独守空房的全碧佳。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睡下了，太子妃身子不大好，若是扰了她安眠，怕你们瞧不见明个儿的日出。”聆雪神色淡淡的说道。
全碧佳的身份现在还没有过了明路，聆雪也不肯认这个太子妃。
两个小太监被吓得脖子一缩，贾馨宁的确是个厉害的，如今出了事，怕脾气愈发的不好了。
聆雪也不再说旁的，抬脚出了东宫。
浅诺在殿外候着，冉洛也来了，见聆雪下来，便将手里的斗篷给聆雪披上，搀扶着聆雪往瑾兰苑去。
“小郡主午后去了采买办，用过了晚膳才回来，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并没有多问东宫的事儿，想来贺提辖已经宽慰过了。”冉洛知道聆雪最担忧的便是婉婉，因而不等聆雪张口问，便答了。
聆雪颔首，迎着月色往瑾兰苑去，到御花园无人处，聆雪轻声问冉洛：“姑姑觉得，这次娘娘能赢吗？”
聆雪觉得，贾丞相败得太容易了，容易的好像从前就是个纸老虎一样，可聆雪知道，一个在朝堂上十几年屹立不倒的人，绝对不是个纸老虎。
冉洛凑在聆雪身边，低语道：“于太医往天牢去过了，贾丞相得了不治之症，没几日功夫了，就算没有皇后娘娘这一击，也活不得了。”
聆雪愣在原地，震惊不已的看向冉洛。
冉洛冲聆雪点了点头。
所以，不是贾丞相躲不开韩皇后的算计，而是贾丞相根本就没想要躲开，贾丞相是故意的，就算韩皇后今日没有算计他，他也会想办法，栽在韩皇后手中……
此刻天牢中的贾丞相，面对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贾似道，盘腿坐在稻草上，道：“事出突然，但也省了老夫再另寻一计，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话，你一一记在心里，照着我说的办，咱们贾家这个位置，最少还能做上两代。”
贾似道极虔诚的给贾丞相磕了一个头，额头上有汗，这一磕沾了许多灰土，看着格外狼狈：“父亲，馨宁的太子妃之位保不住了，咱们可怎么办才好？”
“愚昧！”贾丞相看着自己格外不成器的儿子，强压住怒火说道：“馨宁那样的性子，便是做上了太子妃之位，也会被韩皇后用手段废了去，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退居其次。这没什么不好，老夫这些年不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难道老夫过得就不如软香楼的那位？”
“但……但是馨宁不能产子了啊，那以后……”贾似道本想凭借这个女儿一飞冲天，现在等于是被韩皇后折断了翅膀……
“她不能生，有人给她生就是了，这算的了什么！”贾丞相恨不能骂自己的儿子一通，却怕这是自己最后留遗言的机会：“我接下来与你说的话，你一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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