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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做的不错，比岳翎出色几分，这六路禁卫军交到你手中，要好生掌控，你这次回来的有些迟，杨振云与岳翎，甚至是韩容泽都已经在大营练了几日兵了。”
贾丞相说到此处，沉默片刻，又含笑说道：“不过你晚回来也有晚回来的好处，如今你手中的这六路，是镇国公府与辅国公府的禁军，比他们三人的，要强上许多。”
镇国公府与辅国公府的禁军比荣国公府与宁国公府的禁军要强上一些，同样是禁军，素质却是有差异的，便是如今的厢军，也更愿意被编入镇国公府与辅国公府麾下。
贾伟宁看着手中的两枚兵符，淡淡应了一声：“多谢祖父安排。”
贾丞相看了眼贾伟宁，贾伟宁穿着一件暗紫色松枝纹袍子，腰间用鸦青色玉带束着，再不复从前书生模样。
贾丞相暗暗颔首，他这个嫡孙，总算没让他失望。
旁人只当他的嫡孙不过平庸，贾伟宁读书的确不及旁人，他自贾伟宁五岁时便发觉了，将四书五经换成了兵书，却另有一番成效。
此次归来后，哪个还敢说，他的嫡孙是平庸之辈？便是岳大将军的后人，自小被严厉教导的韩容泽，也没有越过他的嫡孙去。
贾丞相老怀安慰，看着贾伟宁愈发满意，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说道：“想着你大约今日便能回京了，一直让御膳房备着你爱吃的白糖糕。”
贾丞相一挥手，自有小太监捧了一碟子才出蒸笼的白糖糕来。
贾伟宁起身说道：“劳烦祖父记挂。”
“你是我的嫡孙，你记挂你，又要记挂谁？”贾丞相看着贾伟宁落座，笑道：“尝尝好不好吃，在外头安排厢军，怕是吃了不少苦。”
贾伟宁垂眸老实答道：“大家都是如此，没什么吃不吃苦，且我是将帅，比旁人不知好上多少。”
贾丞相连连颔首：“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这样的话，要多在兵士面前说，让他们知道，你是体恤他们的，适当的时候，与他们同甘共苦，偶尔不拘小节一下，他们会更忠心于你。”
贾伟宁听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贾丞相看到了，补充道：“你自小娇生惯养，这样的事儿，你若是做不来，可以多看看岳翎，他兵法用的不及你熟练，但因为有在大理做细作的经历，倒是能很快与兵士打成一片，这个，你还要多学一学。”
贾伟宁再次站起身来：“多谢祖父教导。”
贾丞相又冲他摆了摆手：“你一直规矩，这样也好，杨振云因为谦逊有礼，不耻下问，在兵士里面颇有贤名，你偶尔做到不拘小节，便足够了。”
贾伟宁并不曾落座，反而拱手问道：“岳翎因不拘小节，江湖习气得兵士好名，杨振云因谦逊贤名立足，那韩世子？”
贾丞相看向贾伟宁的目光愈发满意：“你如今懂得用脑子了，这是最好不过的。”
贾伟宁垂下眼眸，不曾言语，贾丞相笑着回道：“韩容泽这个人才是你最大的对手，人人都赞他温润如玉，清朗无双，原以为他要走了贤名二字，不想他却成为你们四个中，最杀伐果决之人，军纪严明，不得有半分疏漏。”
贾伟宁听后，愈发沉默。
贾丞相看到贾伟宁这个样子，笑称道：“不过你不必担忧，有祖父在，总不至于叫你吃亏，军纪严明这四个字，最是难为，他如今能得这四个字，将来自然也容易为这四个字付出代价。”
贾伟宁没抬头，默默坐回原位，拿起一块白糖糕，一口口吃着。
“味道如何？”贾丞相问道。
贾伟宁撂下道：“许是因着不在京中这些日子，吃食不甚精致，觉得太甜了些。”
贾丞相这个年纪，倒是爱吃甜糯的，笑言道：“许是御膳房按照我的口味做了的。”
贾伟宁不置可否，擦了擦手道：“祖父若是无事，我便往大营去了。”
贾丞相笑着安抚道：“不急，左不过你回来的已经迟了，倒是没必要这样追赶，你祖母，父母亲也盼了你好些日子，一会儿你先归府去。”
贾伟宁垂眸道：“已经晚归了这些日子，且孙儿的本事，不过胜在比旁人勤奋努力些，若这个时候倦怠了，倒辜负了祖父一番心血。”
贾丞相愈发满意：“你总要回府换洗一下。”
“在大营里有备好的衣物，且京城中大营比外头方便许多，沐浴梳洗都便宜。”贾伟宁沉声回道。
“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你妹妹如今不常归府，你祖母，父母亲在府里不知如何期盼呢。”贾丞相带了一分责备，心里却对贾伟宁的态度满意的很，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兵士称赞。
贾伟宁听到这句，沉默了下来，低声问了句：“馨宁她……一直不曾回府吗？”
贾丞相并没有听出贾伟宁话中之意，不在意的说道：“她要做太子妃的人，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归府，在外面抛头露面，惹出祸事，怕会牵连阖府。”
贾伟宁拳头攥了起来，说道：“馨宁成为太子妃，带来阖府荣耀，便是心里头不痛快，需要发泄一下，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应该受着。”
“这怎么能一样？尤其是这种时候，你刚刚归京，又有太子妃哥哥的身份在，正是该蒸蒸日上的时候，左不过馨宁她也不愿意归府去，这样正好，她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也是时候该拘拘性子了。”
贾丞相没有发觉贾伟宁的情绪，捋着胡须说道：“说到这个，你妹妹都要定大婚之期了，你呢？”
贾伟宁突的扬起脸来，强牵着笑意说道：“我还不急。”
贾丞相笑道：“你的心思，祖父都知道，成全不得你妹妹，却是可以成全你的，不过是个亡国公主，你若喜欢，祖父让她成为贾府孙媳，她怕是要感恩戴德……”
贾丞相没说完，便被贾伟宁打断了：“祖父！我……喜欢的是表妹。”
“哦？”贾丞相眉眼微眯，看向贾伟宁：“哪个表妹？是……端瑞？”
贾伟宁攥紧了双拳，尽量化解自己话语里的戾气：“不是端瑞表妹，是芷柔表妹，去岁年初曾在咱们府里住过两个月的那个表妹。”
贾丞相皱眉：“你是说，你姑母齐家？”
贾伟宁连连点头：“是了，姑母教导的，自是好的。”
贾丞相默了默，睿智的眸子在贾伟宁身上刮过，片刻说道：“齐家的姑娘配你，是高攀了。”
贾丞相一子两女，一子是贾伟宁的父亲，因贾丞相在朝中，并没有在京中留任过，前几年一直在福州，今年年初才回京，据说身子不大好，回京调养。
两女，一个是曾经宠冠六宫的贾贵妃，另一个长女，在贾贵妃没入宫前，嫁给了蜀中的齐家，那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自贾贵妃入宫，贾丞相权势滔天后，便再不相同。
齐家人丁凋零，如今的家主也就是贾伟宁的姑父，身子孱弱，纵是贾丞相有心抬举，也抬举不起来。
长女有心将自己的小女儿嫁回贾府来，所以去岁才将幼女带来贾府，小住两个月。
长女的心思，贾丞相明白，但齐家……还配不上他的嫡孙，即便芷柔是他的外孙女。
贾伟宁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祖父会将话说的这样刻薄，咬了咬牙说道：“芷柔表妹小家碧玉，温柔贤淑，若能嫁到府中来，祖母必是高兴的。”
贾丞相又深看了贾伟宁一眼，笑着说道：“既如此，我回府后，会与你祖母商议的。”
贾伟宁行礼告退，直到退出大殿，才发现自己的拳头从来未曾松开过。
“成全不得你妹妹……却是可以成全你的……”贾丞相这句话，让他觉得好笑至极。
既是真的要成全，怎得他提出芷柔表妹的时候，不见祖父成全？
怕在祖父心里，要成全的，从来不是他。
他自小被严厉教导，妹妹却从来骄纵，他一直以为，祖父是溺爱妹妹的，便是这样一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妹妹，也能被那般送入宫，他又算的了什么？
贾伟宁拳头又攥紧了几分，青筋毕露，馨宁那夜冷笑着的话，似乎还在耳畔：“祖父定是乐意成全大哥的……”
贾伟宁用力闭了闭眼，他如何能让聆雪落得同馨宁一样的境地？
“公子，这会儿回府吗？”小厮迎上来，满脸笑意：“府里的管事就在外头候着呢。”
贾伟宁皱眉，旋即展颜道：“也好，我正有话要对祖母说。”
贾伟宁往身后看了眼，他信不过祖父，馨宁与岳翎表明心意，甚至都能被祖父用那样不堪的手段，硬送入宫，他不能不防备。
空荡荡的大殿里，贾丞相闭目养神，遍布皱纹的手掌在腿上一下下的拍着，似是跟着曲子合着拍子，一炷香过去后，贾丞相睁开眼眸，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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