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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捷和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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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美率兵出征,竟势如破竹,捷报频传。

    而龙心大悦的宋皇也无心等到拿下太原之后再去幽州,而是趁着此时的一鼓作气,自己便穿上甲衣去往了前线督战。

    国不可一日无主。

    而宋皇将这代政的职责,全权交与了魏王:除了三品以上大员关乎性命的裁决,才得以上报外,其他的政务全由魏王审度。

    朝廷里一时窃窃私语开来:都觉得这魏王便是板上钉钉的王储,而宋皇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也确实办的十分漂亮,连因为战争流亡到中原来的流民,他也按着三六九等安顿好。以前流民骚乱的案子,竟一例都没有在开封城发生过。

    朝廷朝向的风刮得很劲,而燕王在皇上身边,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三月初,潘美和宋皇攻打至北汉西龙门砦,寨外扎营的时候,夜半竟有一个亡命之徒闯进了宋皇的大帐。熟睡中的宋皇若不是燕王挺身相护,此时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整个营地都大惊。

    那夜聚集的火把像是夜空的流星,将整个营地都照得恍如白昼。燕王的肩头骇人的血迹喷洒了半个帐篷,甚至将整个左肩刺透。刺客高呼了一声“英武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便被怒火中烧的众将士击杀而死。因着死前唤的是北汉后主刘继元的帝号,将士们群情激奋,誓要取刘继元首级报今日的一箭之仇。

    大帐里骇人的血腥味还未消散,宋皇便急召潘美和一众将士进行部署。燕王虽然伤口颇深,但幸遇的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军医官仔细的给燕王清理了创口,又包扎了个严实,燕王换好行头,也是不顾伤口的疼痛,便在随军大夫的搀扶下匆匆入帐。

    几位年轻热血的将军都主张直取太原,要给皇上和燕王讨个说法,宋皇看着凛着眸子的潘美和若有所思的燕王,便没有下任何论断,只是问了燕王:“燕王有何打算?”

    “一箭之仇尚是小事,可公然挑衅我们大宋也是胆大包天——”燕王话锋冰厉,神色却平静的有一丝审度:“不过……”

    燕王探寻的看了潘美一眼,幽幽问道:“潘将军是否,有更好的决策,我愿意先听听潘将军的看法……”

    潘美还等着燕王说出一番子丑寅卯来,却不曾想燕王将这头功一件的事情让给了自己,心里已是对这个风评不一的王爷多了几分好脸:“王爷谦虚谨慎,下官自愧不如。何况王爷今晚这么大的牺牲,下官愿意洗耳恭听……”

    凭刀剑论英雄,才是自己的作风,潘美愿意屈下身子,也是对今晚燕王舍身相救的一番敬服。

    燕王知道武将在战场上谋略过人,可私底下的心性却像个孩子,若是他们喜欢谁敬服谁,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了。自己这一出,倒是让自己识得了潘美这样的老臣。

    宋皇睨眼看着燕王和潘美的一来一往,心下了然,却对燕王接下来的话另眼相看了一番。

    “皇上和潘将军还有诸位将士,都是久经沙场的男儿,都是我的老师和前辈,若是我接下来的话让皇上和诸位觉得不可行,还请大家畅所欲言,最后由皇上审度便是——”在皇上和诸位将士的交口称赞中,燕王才娓娓道来:“皇上和潘将军部署了四方兵力往太原城进发,分别是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彰德节度使李汉琼、桂州观察使曹翰、彰信节度使刘遇,而众所周知这几位将军都是文韬武略的将才,这四位将军一出发,便听说了刘继元派了自己的儿子刘让去了契丹做人质,盼契丹出兵相救。我遵循皇上的意思:先皇攻打了刘汉三次,皆是契丹相助才没有成功。此次皇上的意思是围城打援:先退援军,后取城池。而我认为,契丹之所以难以应付,便是他的骑兵。我们可在晋、潞等州抓紧练兵,组建我们大宋谈之色变的飞山军!并由这些就近的城池锻造兵器,储备粮草和马匹予以供应,即便是契丹想要围困我们,也不得法!”

    “那,依你所见,这飞山军由谁练兵最为合适?”皇上听得微微一怔,这些想法,都与自己不谋而合。

    “云州观察使:郭进——”燕王说的手心都微微有些冒汗,得到皇上默许继续的眼神,便是抖擞精神道:“并且任由他为石岭关都部署,镇守石岭关!而……由定州节度使孟玄哲为镇州驻泊兵马都钤辖,镇守镇州!分别待击从东、北两面救援北汉之辽军!命河北转运使侯陟、陕西北路转运使雷德骧分掌太原东、西路转运事。同时遣将分兵攻隆、盂、汾、沁、岚等州,割裂北汉军,以孤立太原。……”

    燕王说完一时静默,直到宋皇带头鼓起了掌:“好极了,好极了!不愧是我们大宋的好男儿!”

    大帐里的叫好声经久不息,而宋皇一致通过了燕王的决策,甚至每一个部署,每一个镇守的将领,都无懈可击。

    此后便是捷报频传:太原城边的每一个郡县州邺都势如破竹。

    三月十六日。

    契丹果然如预计的那样攻打了石岭关,郭进大破由契丹宰相耶律沙统领的援军,大涧之间对峙的时候,郭进知道辽朝冀王耶律敌烈一直有勇无谋,因着以前胜过大宋几次,便对大宋的将士都视为草芥。郭进派人在河涧这边喊话刺激耶律敌烈,果不其然,耶律敌烈不听耶律沙后兵未至的劝诫,硬要带兵过涧!行至河中,郭进率骑兵突击,顺利斩杀了耶律敌烈的首级,而随着耶律敌烈一起过涧的数万将士,都被斩杀殆尽。郭进本来意欲过涧活捉耶律沙,哪知此时后军赶到,万箭齐发,若不是新练的飞山军有配置齐全的盔甲盾牌作保,便是被射成了筛子军!

    将士们斩杀了耶律敌烈这样的大头,都兴致高涨要去追杀辽朝剩余的援军,而郭进知道此时若是率兵过这大涧,便要耗掉不小的力气,自己也正因为这样的计策占了耶律敌烈的便宜。

    而耶律敌烈被斩杀的消息很快在各个大帐传开,军心大振,而这样的好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开封城。

    打援获胜,便趁势攻取了外围,而援军主将被杀的消息也在太原城不胫而走。太原城里人心惶惶,刘继元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鹰扬军和苛岚军,宋兵攻下了盂县、隆州、岚州。辛苦半月,四月初,鹰扬军和苛岚军都被攻破。刘继元已无人可用,宋皇知道此时他一定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契丹人身上,便在每个关口都潜伏了兵力暗守,果然,必经之路上截杀了信使。北汉刘氏已经孤立无援,便选择了闭城不出。二十二日,宋皇亲临太原城下,集结兵力四方围城,而刘继元仗着城池稳固,无论宋兵如何喊话,始终无人应答。四月二十四日凌晨,宋皇亲临城西督战,数十万将士以弓弩轮番向城内发射矢石。并且投掷了不少火油球!这样的攻势持续到了五月初一,终于城西城破!攻破城西后宋皇立马部署兵力围了羊马城,北汉宣徽使范超、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等大将都先后出降。此时的刘继元已是在外无援军,在内无兵力抵抗的困境中,终于在初六开启了城门,出城投降,自此北汉这一心腹大患,终于是去除了!

    而宋皇听了燕王的意见,很快颁布了诏令:撤销并捣毁了太原城池,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而一片狼藉的太原,便交到了燕王的手上,宋皇觉得自己离开了开封已经太久,便立即班师回朝。

    而宋皇许是知情,许是不知,许是假装不知。燕王对太原的处置,几乎难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太原城里的富户,只要交足了银钱,便可以和僧侣,道士一起迁于西京。宋皇礼佛,僧侣和天道士都因此逃过了一劫,并得到了算得上优待的条件:一起迁于西京洛阳。而一般百姓,只要给足了良民税,也可以迁居并州!可怜的便是那些老弱病残穷苦百姓,那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对外说的是旧城庐舍,而只有烧成的将士知道:那里面有多少累累白骨。

    甚至因为景象太过残忍,很多士兵都夜夜难免,那些凄厉的哭喊声,让执行命令的陈四都有些胆颤。

    “王爷,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还有,皇上不会怪罪么?”陈四看着燕王似是很满意的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漫天火光。不禁有些畏惧于他嘴角的那一抹读不懂的笑。

    “皇上怪罪?”燕王双手撑着城墙,那笑意愈发深沉:“陈四,皇上不仅不会怪罪,还会感激,他若是明着做这样的事,便有违他爱民如子的形象。何况,攻城的时候他便许诺,一并将太原百姓当作大宋百姓,可是,你可知道,这十几万人一起南迁,需要浪费多少人力财力?”

    陈四咋舌:“那也不至于……”

    燕王看着这个明明杀伐果决的陈四都犹疑了,“你也怕看到这样的景象是不是?听着这些嘶喊也觉得发怵对不对?明明是人为何像一块奔跑的木材?”燕王笑了笑:“你早晚会明白,为君者,即便是被歌颂的如何勤政爱民。他们的心,都是世上最冷、最硬、最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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