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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临清风云 > 第六十八章 抄家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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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二十四年,三月。

    仓促间,荣升锦衣百户的李青阳,领到了他入职锦衣亲军后的第一份差事,抄家,抄大学士夏言的家。

    内城,夏学士府。

    大批锦衣卫撞开府门,蜂拥而入,三进院子的豪宅内外鬼哭狼嚎。妇人的哭嚎声,孩童的哭闹声让人头皮发麻,好一番末日来临时的愁云惨淡。不久,一串娇弱无助的妇孺被绳子捆着,被推推搡搡的走了出来。

    哭嚎声震天,来围观的内城百姓,官员指指点点,怎会错过这种热闹。

    李青阳跨着绣春刀肃立夏府门前,面无表情,却隐约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厂卫鹰犬又作恶了。千夫所指,李青阳却心如止水,不久,披头散发的夏言被如虎似狼的力士带了出来,上了镣铐枷锁。

    嘉靖朝显赫一时,位极人臣的大学士夏言,最后落了个斩首弃市。

    上了镣铐,李青阳不紧不慢走了过去,看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老泪纵横,心中竟无半分复仇的快意。此时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一面绝望之色的夏大学士,不过是个垂垂老朽,哪里还有半分大学士的威严。

    面无表情,李青阳低声道:“犯官夏言,你认得我么。”

    夏言奋起余力,狠狠啐了一口:“呸,鹰犬!”

    李青阳看着靴子上一口带血的唾沫,心中释然,想来曾经权高位重夏大人,不会认得他这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这也在情理之中。

    “验明正身,关入诏狱,带走!”

    一挥手,力士将犯官押上囚车,囚车晃晃悠悠的在威严的内城穿行,成箱的金银财宝,古玩孤本从夏府抬了出来。百姓见到堆积如山的财物,舆论风向可就变了,咒骂声四起,这样的贪官污吏早该杀了。

    夏大学士实在称不上廉洁,家中财宝堆积如山,也算罪有应得了。

    阳春三月,一声霹雳震慑了朝野,显赫一时的夏党垮台了。

    三月末,几辆囚车从山东来,夏党干将,山东左参政何光等人成了犯官,被押入锦衣卫诏狱待斩。

    入夜,三月末的京城仍有些寒意,诏狱里阴风阵阵。一个威风凛凛的百户军官挎着绣春刀,步入大牢,缓缓行至一处监舍,停下脚步看着大牢里,一个披头散发面如死灰的犯官,低头不语。

    半晌,牢里才响起一个讨好的声音:“这位大人,瞧着有些面善,给点水吧。”

    李青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污秽不堪的大仇人,脸上终于露出畅快的笑意。

    一摆手,青阳不动声色的吩咐道:“给他水。”

    牢子将一碗清水搁在脚边,何光大喜过望扑了过来,野狗一般抢进怀里,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水从脖子流进污秽的衣衫里,他却全然不知,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清水,在一个渴极了的人眼中便是珍馐美味。

    李青阳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犯官,招供了么。”

    牢子慌忙道:“没呐,大人,如今咱们大牢里的犯官太多,还轮不到他。”

    李青阳便皱起眉头,不悦道:“此人是夏党干将,不好怠慢了他,动刑吧。”

    锦衣卫诏狱里的牢子都是人精,立刻会意,百户大人多半和这个山东左参政有仇,要炮制此人。

    “好咧,大人放心,小的们知道怎么做了。”

    牢子一翻脸,如虎似狼的看守搬来夹棍,皮鞭,各种刑具,吓的何光魂飞魄散,杀猪一样叫嚷了起来。

    “李青阳,是你,你公报私仇!”

    凄厉的吼叫声中,夹杂着咒骂声:“李青阳,你不得好死!”

    牢子们眼睛一瞪,杀气腾腾,扒开何光紧闭的下巴,一团破布便塞了进去,凄厉的惨叫咒骂声戛然而止。

    不久,牢房里便响起鞭子破空声,还有何光含糊不清的痛叫声。

    含糊的痛叫声堵在嗓子眼,痛苦,绝望的眼睛里很快布满血丝,自幼锦衣玉食的何光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很快便脖子一歪,疼晕了。

    哗啦,一桶凉水浇了上去,披头散发的何光悠悠醒转,佝偻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生不如死。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何苦呐。”

    李青阳尽情享受着复仇的快慰,低吟着,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悄然离去。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菜市口。

    大学士夏言开刀问斩,行刑时自是人山人海,李青阳也和张居正一道观刑。闹市里一排脑袋砍了下去,夏党干将纷纷授首,便是监斩官陆柄心中也怕是了然的,多数人是被株连的,党争便是如此惨烈,动辄抄家灭族,牵连甚广。

    前有郭勋尸骨未寒,不到一年,夏言也落了个斩首弃市的下场。

    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寒光四射的鬼头刀,可不认得你是武勋国公,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

    手起刀落,一颗披头散发的苍老人头落地,黑血立刻溅了一地。

    街边,三层高的酒楼,雅阁里。

    人头落地,张居正颇有些扫兴,无趣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穿一身飞鱼服的李青阳,反倒心平气和,他历尽沧桑看着菜市口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对功名利禄也就看的淡了。

    李青阳咧嘴一笑,调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吃过了,玩过了,兴许夏大人死而无憾呐。”

    张居正也哈哈一笑,鄙夷道:“此人是被权势迷住了眼,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皇上的心腹人。”

    李青阳稍一思索,便压低声音道:“陆柄?”

    张居正颇有些意外,也低声道:“不错,以贤弟的急智,不当官可是国朝的损失。”

    李青阳心中恍然大悟,陆柄是谁,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当今天子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妥妥的心腹。夏言无缘无故去招惹他,那还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心中唏嘘,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了。

    好戏散场,喧嚣落幕,只有一干夏党干将的无头尸体在烈日下暴晒。

    夏党垮台,严党当道,不久大学士严嵩入阁为相,乱花渐欲迷人眼,六部官员走马灯一般又换了一茬,重重迷雾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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