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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甜酪本就包囊万物，味道复杂，混蜂蜜进去远比夹在口感清淡的米糕中容易得多。姜玉华做好这一切，只感觉去了半条命，忐忑不安的将蜂蜜藏好，背过身深吸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如同惊弓之鸟的姜玉华急急转身，生怕自己的行径被人撞破，却发现不过是香梓带着已经装点好的余氏出来了。
余氏年轻的时候也是姿色过人，否则如何以卑微身份嫁进丞相府讨的姜丞相的欢心还育有一女。如今虽然年华老去，细细装扮之下还是有几分风韵犹存的意思。
只是她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打扮，有些赧然。姜玉华看在眼中，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也不想。从香梓手中接过母亲，眉目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娘亲，很好看。”
姜玉华语焉不详，余氏不知道其中蕴藏的含义，只是惊喜与姜玉华能够和自己这般和睦，十分欢欣。
“哎...这，快吃吧，糕点凉了便不好吃了。”
不善言辞的余氏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自己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催促姜玉华快吃的殷切关照。姜玉华应声，招呼余氏一起进食。
“娘亲也吃些吧，说了这么一会话，也该饿了。”
不知道糕点之中暗藏玄机的余氏闻言顺从的吃了起来，还因为母女二人今日和睦心情大好，多吃了不少。
眼看着一整碗八宝甜酪下肚，姜玉华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更改，索性一狠心，温柔笑道。
“母亲今日这样好看，不如同我去庙中求姻缘，希望那刘氏公子是个贤良夫婿。”
余氏被姜玉华的一通关照哄骗的晕头转向，连声应下。可姜玉华根本不是为了去祈愿刘氏公子是良人，而是怕吃下蜂蜜的母亲还有逃生的机会，实在是阴毒至极。
“香梓，去套车，我和母亲去京郊的庙中走一趟。”
姜玉华冷声吩咐香梓，未尝没有敲打的意思，后者闻言连忙出去套车，带着姜府二小姐和余氏一起往京郊的寺庙去。一路上的余氏还沉浸于母女同乐的美梦之中，不时提点姜玉华。
“到了夫家，可不能再像在府中一般没有规矩了，一言一行都要多加考虑。”
余氏谆谆教诲给姜玉华传授这么些年自己在姜府中的心得，姜玉华无心去听，满腹念头都在盘算离余氏死去还有多长时间。
马车颠簸，外头的景象一排一排的掠过，终于在出了京城一段路程后，余氏忽然呼吸困难了起来。起初她还觉得是因为不透气，掀开了帘子，渐渐的发现自己出气多进气少，目光有些惶恐起来。
“玉华，娘，娘有些不舒服。”
余氏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姜玉华知道蜂蜜的效果已经发作，两手叠在月匈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倒好整以暇的问着余氏。
“娘，您怎么了？可是喘不上气来？”
姜玉华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余氏有些心焦，难得打扮艳丽一次的中年女子伸手拽着姜玉华的衣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就在二人说话的这点子功夫，她已经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了。原本以为求助女儿能够得到帮助的余氏，一扭头对上了姜玉华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心中凉了半截。
而姜玉华也不负所望，稳坐在马车之上，看着余氏痛苦不堪，精致的面容没有波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嘴角带着两分说不清的笑意。
余氏就算再傻也明白了里头的问题，姜玉华没有慌乱，不就证明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吗？一向熟悉的女儿此刻仿佛容貌迤逦的鬼魅，高高在上坐着，端详她在地上痛苦不堪的神态。
“你....是你....”
也不知是什么支撑余氏，她从嗓子中挤出了两个字，姜玉华不置可否，原本看上去温柔可亲的面容形同鬼魅。
“娘，千不该万不该，您不该和那姜氏一族同流合污，挡在我面前。”
姜玉华之所以痛下杀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若是家中有长者死去，不能办喜事，另一方面也是嫉恨母亲不同自己站在一处，反而同姜毓??同流合污急于剪去自己的羽翼。
余氏即便现在想分辩，也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她挣扎着抓紧姜玉华的衣裙，将原本整齐熨帖的绣花抓成了一团污糟，姜玉华看着余氏，一直毫无波动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裂缝，她的眼中淌出两行清泪，哭诉一般。
“娘，您为什么不明白？您最应该明白，咱们母女在姜家受的委屈和践踏，您就能这样熟视无睹吗？您难道就甘心让女儿和您一样在深宅大院里被那些所谓的嫡长房吸干精血吗？”
姜玉华的控诉余氏未必不能感同身受，可惜女儿从前不说，方才不说，如今事情已经无可转圜了才说出真正所想，余氏此刻心中只有悔恨再悔恨。
她从来不恨自己的女儿，事到如今，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担心的却还是姜玉华背负上弑母的罪名一生不得解脱，所谓慈母心肠大抵不过如此。
姜玉华的一通哭诉没有得到回应，她也知道不会得到回应，她闭上了嘴，眼神冷冽到了极点，轻而缓慢的呢喃了一句。
“母亲，安息吧，您的死能够为玉华铺平道路。您必须死，我没有别的法子。”
话音刚落，余氏原本还剧烈挣扎的身体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在地。咚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姜玉华心上，这一声极重也极轻，生命悄无声息的陨落。
余氏枯燥乏味的一生在姜玉华手中落下了帷幕，她的亲生女儿，带着一脸的泪痕，颤抖着手，去触莫了那具气息断绝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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