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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灾情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爆发，农民们颗粒无收，不仅交不上赋税，还要挨饿。
没有收成，没有钱财，就没有粮食和保暖的衣物，这个冬天是过不下去的，一时间饿死冻死的人遍地是。
沈清欢听到这里，想起之前在房内看到的那具尸体的瘦削和皮肤上的青紫。
那群人应当是知道“陆杭”要来视察，所以急匆匆将所有死在路边的人塞入房中，掩人耳目，真是，惨绝人寰。
“孩子他爹被抓走充军，已经没了消息，我带着周围的乡亲们躲进了地洞里，逃过一劫。”
妇人谈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是为音讯全无的丈夫，是为挨饿受冻的孩子，是为命运坎坷的自己。
沈清欢看着心疼，问道：“饿死的人都被藏在屋子里吗？”
“不是，”她似乎是不想让孩子看到，转过头抹了把眼泪，“大多都被焚烧了，近段时间去世的人来不及烧，就直接藏在房子里掩人耳目。”
沈清欢觉得自己三观震碎，她冷笑一声，眸中闪过狠厉，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听闻朝廷给柳州拨了不少赈灾款，那这些银子去哪了？”
妇人愤恨道：“都给那群狗娘养的用来包小妾、养外室了，他们强抢民女，日日花天酒地，一点儿没用到赈灾上。”
沈清欢转念一想，苏家那边一直催着秦煜珩拨赈灾款，有一次还被她撞见了，想来从朝廷到柳州这条线上都是苏家的人。
银子被层层剥削下来，剩下的肯定不多，但这“不多”的银子却足够当地官员一个月的玩乐。
而百姓却一个铜板都没拿到，看来这几十万两银子全都喂给苏家中饱私囊了。
她看着地洞中骨瘦如柴的人，眉头紧锁，柳州已经从上腐到下，贺州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这大珧上下，还有多少城池沦陷在苏家手中？
“这几日城中将出乱子，你们好生在这待着，别乱跑，我明日再来。”
沈清欢嘱咐完，起身就要离开，将她带入地洞的孩子却拉住她：“欢夫人，我想跟你一起走。”
沈清欢瞥了一眼那妇人，见她面色复杂，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她蹲低身子，再次与他平视，轻声问道：“可否告诉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脱口而出：“我叫阿乐，今年八岁了，娘说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永远快快乐乐的。”
八岁啊，这孩子不过将将到她胯骨这般高，身子又瘦又小，看起来只有六七岁。
孩子的母亲没阻止，大概也是因为阿乐跟着她能生活得更好些，至少饭能吃饱。
她垂眸，轻笑一声，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阿乐已经八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对吧？”
孩子的眼睛闪着光，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那欢夫人这就派给阿乐一个任务，我要你照顾好你阿娘，还有这里的乡亲们，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能出地洞，能完成吗？”说着，她抽出腰间的匕首，递给了阿乐。
妇人一看那刀，有些惊愕。
“能！”他高兴地笑起来，接过她手上的刀，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收好。
见那妇人一直看向她，她笑着点头示意，爬上了出口的木梯，费了好大劲，才从洞里钻出来。
沈清欢拍了拍身上落了灰尘的衣服，看了一眼角落躺着的人，不忍地别过头。
“阿云，让暗卫把他埋了吧。”
走出房门，那种奇异的气味消散，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一向沉默寡言的阿云主动开口：“夫人，那位大娘看到您的匕首，面色有些不对劲，她是否有些古怪？”
沈清欢却不以为然：“那匕首上刻着皇后的标记。”
“夫人，您这么做太冒险了，会暴露身份的。”阿云既有惊讶，又有责怪。
“那位大娘顶多算是个村妇，认不出皇后标记，只会以为我是显赫人家的女眷，而且，就算暴露，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救下那些受苦的百姓。”
这个公道，她自然要向老天讨回来，她要让为非作歹的跳梁小丑们，自食恶果，摔下万丈深渊。
迎面吹来的冬日的风难得轻柔，但即使风走得再缓，仍是在她心里留下细细密密的伤痕。
正想回客栈，沈清欢突然听见东边传来嬉闹和歌舞的声音，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咯响，那些畜生，这时候还玩得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轻手轻脚地赶过去，让阿云带着她跳到二楼的窗台外。
她将头探出来，往房间里面看，见到那几个面孔，她心中结郁，果然是这一群人。
下午秦煜珩已经拒绝过了，而这群人为了玩乐，竟然还在摆宴，真是气得她想爆粗口。
突然，目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沈清欢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她擦了擦窗户又仔细看了一回，把那人从头到脚到头发丝儿都打量了一遍。
他与官员有说有笑，右手端着一杯酒，左手还拥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那些不入流的胭脂俗粉，在宫内就够棘手了，到了宫外竟然还有上赶着的，甩都甩不掉。
还有这个狗男人，明明当着她的面拒绝了，如今竟然背着她偷偷来这赴宴，她以为他跟沉迷女人的帝王不一样，但现在，她真是被狠狠打脸了。
还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毒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
沈清欢一慌，连忙蹲下，躲在窗台下面，心还在突突跳着，是因为差点被发现的紧张，也是因为失望和愤怒。
男人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嘴角微微一勾。
沈清欢手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阿云带她回客栈。
两人从窗户翻入，晚翠见沈清欢一脸杀气，还闻到了两人身上特别的味道，不禁皱眉：“夫人，您……”
“帮我梳妆，越美越好，我要去棒打鸳鸯了。”
这话让晚翠摸不着头脑，就只是按照她的吩咐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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