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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御旨和那手谕都是秦员从金国带回来的。那手谕是假的,秦桧自然已知这御旨也是假的。但适才见赵构雷霆震怒,已开口叫人来将他拿下,眼看杀身之祸立时降到头上。危急之下,为多活一刻,他顾不得真假,便拿出这假御旨来,以延缓赵构的惩罚,再想脱险的法子。此时一听赵构说御旨若是假的,便要诛他九族,他心里后悔不迭,不禁暗暗大骂秦员。
他悔了一瞬,转念又想:老夫即便不拿出这道假御旨,十有八九,皇上也不会放过我!老夫再蒙他一次,用我秦氏一族人性命赌一把。若是将皇上蒙住,说不定可捡回我这条老命,老夫算是赚了。如是赌输了,老夫位极人臣,亨尽荣华富贵,死了也不赊本!心念闪过,他渐渐镇静下来,两眼窥探赵构脸上神情,心里急思脱险之计。
赵构看罢那御旨,抬起头来。群臣都目不转睛地察言观色,想从他脸上神情,窥出那御旨是真是假。却见赵构将御旨放到案头,脸上不动声色。众臣皆纳闷:那御旨到底是真的,还是是假的?上面又写了些甚么?
适才,赵构将御旨和那假手谕对比着看了一阵,二者的笔迹一模一样,分明是一人所写。赵构心中一阵冷笑:这老东西也忒胆大包天,竟敢又拿一道假御旨来骗朕,真是欺朕太甚!如此一想,沉声道:“秦桧,朕问你:这道御旨,你从何得来?”
秦桧忙道“老臣当年随先皇被囚金国,悉心侍奉二圣。先皇见老臣忠心可嘉,便赐给老臣这道御旨。”
赵构双眉渐渐蹙拢,脸上怒气大盛。秦桧一看,情知假御旨已被识破,他怕赵构抢先对文武百官说出御是旨假的,再难挽回被杀厄运。急忙抢先道:“老臣呈上这御旨,不敢奢望皇上开恩轻饶老臣。老臣严重失察,被那孟凡所惑,险些铸成大错!老臣自知罪不容赦,恳求皇上重办老臣,以明正典,以正国法!只是,只是……”
赵构厉声喝道:“只是什么?你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又耍什么花招?”
秦桧悲声道:“皇上息怒,老臣不敢耍花招。只是前日,那金国派人前来临安,要我大宋割让和州与宿州给金国。皇上命老臣今日去同金国来使交涉,臣还未来得及去办妥这桩大事,有负圣恩!
“老臣请皇上开恩,容臣以带罪之身,为皇上办妥这最后一桩大事,皇上再严办老臣。临死之前,老臣恳求皇上,恩准我最后再向皇上尽一次忠,减轻我的罪衍。以便九泉之下,老臣有面目去见先皇!”秦桧说罢,放声大哭。
秦桧说这一通话,百官中不明内情者,都以为他在摇尾乞怜。其是这是秦桧保命术中的杀手锏。他情知今日,要想保住性命,非得抓住赵构的的软肋,他才有活命之望。而赵构的软肋只有四个字:苟且偷安。
说来也是秦桧命不该绝,此时赵构这苟且偷安的软肋,此时正好遭到金国的威胁!秦桧说“那金国派人前来临安,要我大宋割让和州与宿州给金国。皇上命老臣今日去同金国来使交涉,臣还未来得及去办妥这桩大事,有负圣恩”云云,正是提醒赵构,要想苟且偷安下去,可离不开他秦桧。
赵构一听,猛然想起金国来使还驿馆内等着秦桧去交涉。心下寻思:宿州与和州乃是临安城的重要门户,万不可割让给金国。朕刚才一时发怒,竟将这大事给忘了。朕若是不答应割让这两州,金国定然会举兵进犯。战事一开,恐怕这临安城难保,朕又要像当年那样四处逃窜,说不定还会落到金兵手里,像我父皇和皇兄那样成为金国的阶下囚!想到此处,他心里不由打了个颤。
当年金兵攻破东京汴梁城,赵构在河南外招兵马勤王。得知徵、钦二帝被俘后,他便自立称帝。金兵闻讯追杀他,将他从北方赶到南方,几次险些丧命。后来又被金兵追杀逃到海上,又几乎葬身大海。是以一想到金兵进犯,他便不寒而栗。
他想起:前日那金国使臣来见,暗示他说,如不答应割让宿州与和州,金国便不再义务赡养他哥哥赵桓。言下之意,要将赵桓送回大宋同他争夺皇位,或是在北方复立赵桓为傀儡皇帝,同他分庭抗礼。他寻思:金国这一招真够狠毒!割地,朕不能答应。同金国开战,朕也不敢。朕要阻止金国将赵桓送回,还要防止金国扶植赵桓同朕争夺皇位,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献出财物行向金国买平安!可是,金国使臣必然会趁机大敲朕的竹杠,大肆勒索我大宋的钱财,这如何是好?
他转念又想:而眼下满朝官员,唯有秦桧最能同金国讨价还价,今日若杀了这个老匹夫。再无合适的人替朕去同金国讨价还价……况且,朕重用这老匹夫多年,朕若是今日将他杀了,世人岂不是要说朕用人失察,落下“昏君”的骂名么?唉,为国家大计,朕只得暂时隐忍,且不杀这个老匹夫!
赵构前思后想,反复掂量,强压下怒气,喝道:“秦桧住嘴!你一大把年纪,在大殿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秦桧立时吓得不敢出声,一颗心咚咚咚狂跳,不知赵构将如何处置他,跪在下面浑身颤抖不止。
赵构道:“众卿,秦桧呈上的这道御旨,经朕仔细辩认,是真的!”
秦桧一听赵构说御旨是真的,立知有活命之望,喜出望外,浑身紧绷得快断的神经突然一松,身子像面团一样瘫软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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