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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徵宗、钦宗两朝,金兵与宋军常在这一带交战,兵灾连连,逼得百姓流离失所,往南方迁徙,是以这平原上田畴荒芜,难见人烟。
他又催马奔出数里,忽听头顶上空有鸟叫声,抬头一看,见两只乌鸦在空中盘旋。他弯腰一抄,从地上抓起弹一粒石子弹射出去,石子飞上中空,打下一只乌鸦。他上前去伸手接住落下的乌鸦,咬断乌鸦脖子,吸吮几口鸦血,略感舒畅,抛弃乌鸦又催马疾奔。
打马奔驰了两个时辰,看见一座灰蒙蒙的城廓显现眼前。行近城门口一看,见城墙上写有“汤阴”二字。他策马进入县城,找到一家酒店,买了一壶酒和两斤熟牛肉。向店伙计打听去岳家庄的路,便翻身上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继续上赶路。
他按照酒店伙计说的路径,一路寻去,边走边向路人打听,不多时,便来到岳家庄前。岳家庄却是一座普通院落,三进院落的格局。院内有十几间青灰瓦房,长着几株高大的桂花树,与一般乡间院子别无二样,叫人一点也看不出是官宦之家的宅第。
他不禁暗赞道:“岳爷一代名将,家居却如此清贫,难怪为世人敬仰!”
他走到院子门前,在门上轻扣几下。过不一会,院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一扇。一个老仆人从门内出探出头来,神色诧异问道:“先生,你有何事?”
杜百年道:“我姓杜名百年,从临安城赶来,有急事禀告岳老夫人,劳驾通报一声。”
老仆听了面色一紧,忙道:“请杜先生稍候,我这就去向主人通报。”说罢便转身走入内院。
过不多时,老仆走出来,躬身道:“夫人有请杜先生。”
杜百年跟着老仆走进前院,穿过回廊,进入一间客厅。厅堂上坐着一位老妇人,身后站着两个丫环。老妇人头发花白,仪容端庄,衣着简朴无华,眉宇之间略带忧思。
老仆上前道:“禀报老夫人,客人来见。”
杜百年上前施礼,道:“在下杜百年,参见岳老夫人。”
岳老夫人起身还礼,道:“杜先生请坐。上茶。”
杜百年欠身坐下,丫环献上茶来。岳老夫人道:“杜先生从临安城来,说有急事相告,不知是何急事?……”
杜百年道:“杜某禀告之事,这……这个……”
忽然间,杜百年不知如何启齿。连日来,他心急火燎地赶往岳家庄,欲助岳飞家人躲避秦桧的迫害。此时,要对一位柔弱的老妇人,说出她的丈夫、儿子、女婿三口人被杀害的惨事,他一时却难以开口。
岳老夫人见杜百年欲言又止,神色有异。不由心头一沉,暗自寻思:难道……我夫君他们已遭不幸么?
这两月来,自从得知岳飞父子下狱的消息,岳老夫人总在焦虑中度日。十天前,她命儿子岳霖去临安城打听消息,至今未有音信。此时见杜百年专程从临安赶来报信,却欲言又止,其中定有重大隐情,不由心头揪紧,颤声问道:“杜先生所说之事……莫非与我夫君有关么?”
杜百年点了点头。岳夫人又颤声问道:“我夫君他,可……可是……已遭不测?”杜百年又点头作答。
岳老夫人见杜百年连连点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晃,突然晕了过去。两旁侍候的丫头急忙上前扶住,惊慌呼道:“夫人!夫人!”
老仆吓得往后院跑去,大声喊道:“大小姐,少夫人,老夫人晕过去了!”
只听佩饰轻响,从后院匆匆走来两个少妇,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幼童。走在前面的是岳飞的女儿岳银瓶,嫁与张宪为妻。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四岁的童子,面黄精瘦,名叫张去病,乃是张宪之子。其后是岳云之妻卢氏,她手上牵着一个五岁幼童,长得白净斯文,名叫岳珂,是岳飞的孙子。四人快步来到堂前,看见岳老夫人昏迷过去,急得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杜百年道:“二位少夫人不必惊慌,岳老夫人是悲痛惊厥,尚无性命之忧!请哪位夫人依照杜某指点,伸出手指在岳夫人身上点击两下,便能将岳老夫人救醒。”
岳银瓶夫人急道:“请先生指点!”
杜百年道:“少夫人伸出食指,聚力于指尖,先点岳老夫人双眉之间的“印堂穴”,再点小腹上的“气海穴”,岳老夫人便会醒来。”
银瓶夫人依照杜百年之言,伸出食指尖往母亲的“印堂穴”上一戳,岳老夫人毫无反应。
杜百年摇头道:“少夫人要将丹田之气凝至指尖,方能凑效。”
银瓶夫人又试了两次,依然无效,急得眼泪直淌。杜百年本想出亲自出手,但那“气海穴”在岳夫人的小腹上,十分不便。南宋之际“理学”兴起,男女之防远胜汉唐。杜百年虽是江湖中人,亦不免受世俗之风所缚。
众人正为难间,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娘,我来试试!”
杜百年转头一看,是那个面黄精瘦的幼童。银瓶夫人道:“去病儿,你还小,帮不上忙。”
张去病道:“娘,你常说,去病长大后要上阵杀敌,这点小事,去病干得了!”
银瓶夫人挥了挥手,却听杜百年道:“这位小公子勇气可嘉,不妨让他试一试!”
张去病道:“多谢老伯伯!”
杜百年道:“小公子,把左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掌。”
张去病伸出左手让杜百年握住。杜百年道:“你伸出右手食指,去点你外婆的眉心处。”
张去病依言出指朝岳夫人的“印堂穴”点去。在这瞬间,杜百年催动真气注入张去病的体内,只见张去病一指戳下,岳夫人眼皮一阵颤动。
杜百年仍将真气注入张去病体内,指着岳夫人身上的“气海穴”道:“小公子,快点此处!”
张去病依言出指点去,岳夫人微微一动,张了张嘴,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银瓶夫人与卢氏叫道:“娘!娘!”岳夫人环顾众人,一眼看到杜百年,忙坐起身来,略一定神,道:“杜先生,适才失礼了!……请先生直说我夫君被害详情,岳府上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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