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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济：“……”
疑惑地看着皇上。明显是太瘦了，脸上颧骨都鼓起来了。身体似乎不大好，身材虽然魁梧，腰背却有些佝偻，脸上带着操劳过度的疲态，虽然看得出来的高兴，但精神肯定会受影响。
杜济以他娘亲专业的眼光鉴定了一番后，非常淡定地说了一句：“我娘亲怀孕已有三个月。”
皇上脸上带着欣喜，转脸就对身后的内侍说道：“快去跟奶嬷报喜。一应赏赐只管让奶嬷拿主意！去！快去！前几年铸的那些金锞子收拾出一箱子来，一并送过去！”
杜济：“……”
我娘亲怀孕开心的应该是我爹才对，皇上你这么兴奋是为什么？
皇上兴奋激动地拉着杜济的手，分外亲切慈爱地：“济儿，我身边也有一个儿子，跟你一般年纪，跟你一天的生日。你们两个正该见一见才是。他现在正在相国府里，你在宫里玩一时他便回宫了。”
杜济：“……”
两条眉毛凝了凝。觉得皇上这个提议不好。我娘亲都说了，若要得上位者重用，必得端着架子，抬高姿态。现在就要见太子？而且还是我主动进宫来见的，他人不在我还要等他回来接见？这似乎跟娘亲教的不符。这个面见的不好。
杜济心里想着，脸上就动了动，对皇上说道：“皇上，济儿出来时间太长，恐外祖父外祖母惦记了。且舅舅身体不好，耽搁太长，怕舅舅身体吃不消。见太子之事来日方长，济儿改日再来宫里拜见吧。”
皇上并不知道杜济心里的想法，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喜欢用兵之道，不妨到相国府里跟相国讨教一二。你生得像你父亲，相国必会喜欢你。”
杜济点点头，非常大言不惭地：“爹爹说他在我这个年纪，一心还在读书习字，习武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皇上：“……”
给你个杆儿你爬得倒挺快。
杜济和骊骁的见面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杜济跟着舅舅在奶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往外走，兴冲冲的骊骁后面坠着几个内侍跟着往殿中来。
一出一时的殿门口，两拔人马迎面对上。
一瞬间小将军对上小太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有那么一刹的相爱相杀。
杜济默默注目了一下太子，记起他娘亲的话，想的是：相见太早。
眼前这个，正拿审视打量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想起了他娘亲每每在有求诊上门的时候，那种大剌剌审过去的目光，他和他爹都晓的，他娘是在待价而诊。
杜济心里格登一下。他现在还没打算让谁来给他沽价，他应该等到他娘亲说的“大才已成时”，闭庐而待贤者上门相求。这委实不是个相见的好时机。
眼前这个小太子给他的感觉不好。他习惯了他娘亲审视人的目光，但这个目光放在他身上时，他很不舒服。
杜济心里别扭着，还是木着脸，万分沉稳地施礼：“见过太子！”
骊骁对杜济，多的是好奇，有那么一分他不解的敌意，还有几分他不懂的亲近。觉得眼前这个沉稳木讷有些超出年龄的黑小子，仿佛前生今世的冤家一样。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骊骁想了半天，摇了摇头，确信自己有生之年，记忆的存储里，从来没有这么个黑小子。
骊骁敛了一脸的活泼，一派沉稳地先给苏墨见礼：“见过老师！”
苏墨点点头：“太子今日回来得早了些。”
骊骁彬彬有礼地回：“父皇传话说宫里来了客人，因此辞了相国回来待客。”
说得好像自己多知书达礼一样，其实就是个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的小子。
苏墨暗暗抚了抚额，觉得皇上真是任性。杜鸣和阿宣一走边城几年不回，为的是什么？他们已经在刻意避开太子，为何偏要他兄弟相见呢？
苏墨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太子太客气了。我和济儿出来的时间已长，是回府的时候了。”
骊骁将眼睛放在杜济身上：“既然是老师亲自领进宫来，想必很受老师的爱重。父皇既传语要我回来待客，必是贵客，老师还请上座。”
苏墨：“……”
觉得带杜济进宫一趟，真是失策。当时就该想个借口将皇上的口谕挡了。皇上拿着杜济不见外，奶嬷拿着杜济不见外，骊骁你是什么意思？
苏墨还没有开口，后面骊骏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道：“骁儿，济儿便是我曾经说过的，那个有娘的孩儿。”
苏墨：“……”
皇上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有娘的孩儿”？
骊骁已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杜济笑道：“原来你是皇叔的孩儿，怪不得生得这样黑，我瞧着这样面善！”
杜济：“……”
谁？谁是皇叔？太子，搞错了吧？
苏墨回头看皇上，皇上，怎能如此跟太子说起杜鸣？
骊骏已经笑着对骊骁说道：“你祖母正舍不得济儿，赶巧你回来了。”
杜济这时对骊骁稳稳地行了个礼，认真地说道：“济儿是边城杜鸣杜将军的孩子，不是皇叔，太子搞错了。”
骊骁于是转脸对骊骏沉痛地说道：“皇叔果然不喜欢天家，连身份都不曾提起过。”
再转过脸来对杜济说道，“不知者无罪。如今你既然知道了，皇叔不在都城，你正该替皇叔于祖母面前尽孝才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竟全不念祖母一片思念难舍之心么？”
杜济：“……”
饶是正生得沉稳，也被骊骁迎面的指责搞湖涂了，转头看苏墨。
“舅舅，太子所责，济儿甚是不解。”
苏墨无奈又苦笑地看皇上。杜济所问，他无法回答。
他居然从来不知道，皇上居然将杜鸣的身世告诉了太子吗？那么太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皇上对杜济笑道：“济儿，你爹从不曾跟你说起么？他本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伯父。”
杜济有些傻眼了。
他虽不敢相信，可是天家无戏说言他还是知道的。
他爹居然是皇上的弟弟？皇上是他的伯父？太子和他是堂兄弟？
这事似乎不妙了啊。他还等着他日太子当了皇上登门求他出山委以重任守城卫国呢。现在成了他的堂兄弟，这事儿怎么说？太子的江山就是他家的江山，太子就是不登门，他也得持枪跨马死命去保着吧？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杜济再次看向苏墨：“舅舅……”
我娘亲居然一直是骗我的吗？我居然是被我娘哄了吗？所以不可能有三顾茅庐了么？
苏墨：“……”
这孩子，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现在不是将来有没有三顾茅庐的问题，而是皇上在跟你说你爹和你的身份好吗？
杜济徒劳地从苏墨眼中看到了无能为力，只好将头转过来看看太子，然后再看看颤颤悠悠走过来的奶嬷，然后再看看皇上，然后……很是严肃地说了一句：
“皇上，我不做您的侄儿行吗？”
骊骏：“……”
哭笑不得看苏墨。这熊孩子怎么回事儿？我跟他说了他的身份，他反应一会儿不行啊？张口就不当我侄儿？皇家的侄儿是那么不值钱吗？他嫌弃成这样？
骊骏看了看骊骁，骊骁看着杜济，表情同样严肃地：“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当父皇的侄儿？”
这兄弟俩不看肤色，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如出一辙。
然而两个当事人谁也没有意识到。一问一责地认真在探讨身份问题。
杜济认真地看着太子：“我不能当皇上的侄儿，因为我将来要像我爹那样当将军！”
骊骏：“……”
当我的侄儿会阻碍你的志向吗？
苏墨：“……”
谁跟你说过当王爷和当将军有冲突吗？
大殿内短暂地沉默着，两边的内侍宫女想笑不敢笑。
骊骁严肃认真地伸出手，抬着胳膊，将手搭在杜济肩头：“你想当将军，我允许你当将军！”
杜济更严肃认真地看着骊骁：“我不要太子封的将军，我要自己挣将军！”
骊骁：“……”
骊骏：“……”
苏墨：“……”
双双抚额。
骊骁抬手击在杜济肩头，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好！将来你就从我手里挣将军！”
杜济表情坚决地点了点头。
骊骁立刻拉了杜济的手，亲热地说道：“你若想当将军，应当去向相国讨教兵策，皇叔当年就是相国教出来的徒弟。”
杜济点点头：“我此次来都城，就是要向相国大人讨教来的。”
骊骁喜形于色：“你眼光不错。我跟你说，相国……”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杜济往里面走。
杜济被骊骁的话题吸引了心神，立刻随着骊骁往里面走，一时忘了要离开回苏府的事情。
两个孩子沟通良好，两边的大人百般无语。
杜济滞留了，苏墨也不好走了。
骊骏回头对奶嬷就笑道：“奶嬷让人上茶吧。子卿今日说多了话，正犯口渴。看样子，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奶嬷不妨连饭也他们备了吧。”
奶嬷一见孙子回来了，杜济也不走了，心里正高兴，立刻满口答应：“我让她们先做几样可口的点心来。然后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子卿，济儿可有偏爱的吃食？”
苏墨：“……济儿并不挑食。只是平时好肉不好青菜，阿宣和子规很是头疼……”
奶嬷笑起来：“皇上那时候也一样是。我知道了。让他们一并做几道可口的青菜。你的口味我知道，算起来，多年都未曾在一起用一顿饭了。今日人多热闹，让他们多做几道。”
苏墨心里叹了口气，却是恭敬地施了个礼：“如此有劳奶嬷。”
奶嬷笑起来：“你们若能天天在宫里陪着我吃顿饭，顿顿有劳我也是欢喜的。”
苏墨默默地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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