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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济深沉地点点头：“母亲最近虽被父亲勒令停了手头的事情，却依旧不肯闲着，背着爹爹偷偷忙事情。尚叔说要来都城，爹娘实在走不开身，我便代爹娘来看看弟弟。”
小黑手冲苏?m招了招，一派小大人的样子，说道，“苏?m，你来。这车里的许多物什都是我为你挑的，你来看看可喜欢。若有想要的东西，只管对我说，回去我寻得了，让人给你送来。”
苏夫人被杜济一派沉稳的模样给弄得绝倒，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何行事做派说话怎么看都是一副大人模样？不看个头，只听说话，简直是父亲对儿子的做派。
看了看一边的尚武，尚武和绍布都是一副习以为常不以为怪的表情。
见苏夫人一脸绝倒的表情，尚武便站出来，解释道：“小将军自幼便懂事非常，性情内敛，极有主意。夫人和将军忙的时候，家里许多事情都是问过小将军决断。”
这次连苏瓒都觉得苏问昔和杜鸣对孩子太过冷落了。尚武那话，好听一些，是对孩子信任，大事小事肯靠给孩子。难听一些，就是无暇顾及孩子，倘大的府里只能由一个孩子来发号听令。杜济只有五岁，他们这做爹娘的是如何当爹娘的？
苏瓒和苏夫人一个心思。觉得那对父母实在过份。一个将边城守得密不透风，一个将生意做得富可流油，然而却是如此冷落孩子，太不应该了！
尚武一看苏老爷和苏夫人的表情就知道闹了误会。张口才要解释，却见苏墨微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虽然心下疑惑，到底收了口。
却见苏?m上前拉住杜济的手，轻声说道：“我带兄长去母亲院子里走一走罢。”
语气中多少带了怜悯。
他从前觉得自己倍受父母冷落。然而见了今日杜济的种种情状，忽然觉得，原来守在父母身边的杜济得到的并不比他多。他虽然不见父母，起码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时刻关爱。而杜济，却几乎是被父母冷落着过的么？晒得这般黑父母都还是无暇关爱他一二吗？
杜济被苏?m脸上的怜悯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要问，却想起临行前，母亲再三叮嘱说：“你弟弟自幼在外祖家，不像你日日跟着爹娘，凡事要知道仁爱弟弟，不可跟弟弟起争执。”
杜济想了想，觉得，如果苏?m觉得怜悯一二会开心，那就让他怜悯吧。
心里叹了口气，一边昂首阔步地跟着苏?m往苏问昔曾经住的院子走，一边小人老成地说道：“弟弟你太过瘦弱了。我来时，母亲让我装了许多吃食补品，回头定要多多滋补身体。”
苏夫人听着杜济说话想抚额。
自家这个满腹心事少年老成太过懂事的苏?m已经让她常常在心里惴惴不安了，哪里知道苏问昔身边的这个杜济居然老成这个样子。开口闭口一副长辈垂询的语气。
那两个到底间怎么教的孩子？
苏墨见苏?m拉着杜济走远，才对苏夫人笑道：“阿宣和子规再忙，与孩子也是日日相处的。杜济如此，却是天性。母亲不必多心。”
苏夫人瞪着眼：“孩子教成这样是天性？小小年纪，正该是撒娇卖乖的时候，这孩子让我看了，怎么觉得如此心疼？不是被阿宣和子规两个丢撇太多，无暇照看，济儿如何会如大人一般无二地行事说话？”
尚武忙说道：“夫人真是误会我家夫人和将军了。他们平日里虽忙，却是每日都会和小将军一处说话的。只是小将军自四岁后，越有沉稳之风，夫人每每要哄小将军玩闹，都被小将军嫌弃，每日里只喜欢跟我家将军学拳舞枪。平日里最喜欢跟着绍布出入军营、看兵士演练兵法。这次过来，一是来看望小少爷，二是来拜见孟相国的。”
苏夫人：“……”
苏老爷：“……”
苏墨：“……”
果然是杜鸣的儿子，一个两个居然都喜欢往相国府跑。
现在忽然觉得，三个孩子里面，原来皇宫里面那个外人面前能装模作样，家人面前活泼跳脱的骊骁才是真正的孩子风范么。从性情来看，苏?m和杜济倒像真正的兄弟两个了。
“你要我带你去拜见相国大人？”
书房中的苏墨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的杜济。
这个孩子板起脸来样子和杜鸣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果真是在杜鸣身边呆的时间长了，受杜鸣影响颇神。那皇宫里那个，从小无拘无束地被皇上放养，活泼跳脱，倒和苏问昔的性子如出一辙。
杜济站得笔直，表情十分认真地说道：“济儿来的时候，父亲说来都城必要去拜见师爷爷。娘亲说，师爷爷极有规矩，若要要拜见，须得舅舅引领。”
苏墨便有些想笑。
苏问昔哪里是真得觉得孟相国有规矩，而是担心杜济和骊骁对上。想来这次杜济过来，苏问昔和杜鸣也是百般权衡来的，让杜济过来，大约也是考虑到苏?m的缘故。
看了看黑黑壮壮的小人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想什么时候去拜见相国大人？”
杜济到底是人小心直，开口说道：“济儿现在就想去。”
苏墨便说了一句：“这个时候，太子该正在相国府上。”
杜济立刻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那济儿找个太子不在的时候再过去。”
杜济答得如此迅速，倒让苏墨有些意外。他虽然也有意让杜济和骊骁相互避开，却并未明说，杜济这反应也太快了。
“你不想见见太子？论起来，你和太子年岁相当，应当会有话题讲才是。”
杜济严肃着表情道：“我将来是要行军打仗为国效力的。真正有本事的人，要想被上位者高看，才尽其用，最忌讳主动到上位者面前自荐其才。大才当如诸葛孔明三试皇叔，又如太公望溪边直钓待文王。”
苏墨：“……”
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书，觉得当初连这孩子都不该留在苏问昔身边。她这个当娘亲的，这是教了些什么东西来误导孩子？子规也是太任着她了！
抚了抚额头，说道：“你若真想为国效力，想要上位者令眼相看，首先要把自己锻造成大才尚可。你可想过，若成大才，如何奋进？”
杜济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全骊朝，论武功，我父亲最高；论兵策，我师爷爷最精；论实战，当数定国王爷爷。这次济儿回来都城，就是要向师爷和定国王爷爷讨教。”
苏墨头疼地再次抚了抚额。
孩子如此上进，如此明理，他该高兴才是。然而对面才是一个五岁的小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让他有些颇难应对。他本是放低了自己的心态去应对一个孩子，没想到面前这个孩子完全是把自己当成了大人来跟他谈话。
你才五岁，就敢说自己是“大才”？还敢大言不惭地要等上位者对你三顾相请？还真敢信口开河地要向最厉害的人物讨教？
关键是，明明是小人信口开河，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让你觉不出一丝狂妄，简直是认真严肃地带着谦虚。
苏墨很想知道，杜鸣对上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杜济没有去相国府，宫里却传来旨意召杜济由苏墨陪着进宫。
苏老爷和苏夫人一下子便有些紧张。杜济和骊骁那可是一胞双胎出来的，皇上居然这个时候召杜济进宫？这也太不避讳了？
杜济看了看外祖父外祖母，然后问苏墨：“舅舅，我能不去皇宫吗？”
苏墨：“……”
刚才还觉得杜济俨然大人模样，转眼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皇上下了旨意，你说不进宫就不进宫？
“为何不想进宫？”
杜济迟疑一下，觉得，眼前的人是舅舅，不是外人，实话实说也无妨，于是果断将他的娘亲卖了：“我娘亲说，跟皇家的人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苏墨：“……”
苏老爷：“……”
苏夫人：“……”
苏墨再次抚了抚额，面上淡然无风地：“既然你如此听你娘亲的话，为何还一心想当将军？”
杜济理所当然地：“当将军可以像我爹爹那样驻守边城，不用跟皇上打交道。”
苏墨：“……”
苏老爷：“……”
苏夫人：“……”
苏墨转脸对四九说道：“四九，你带少爷去换身衣服！”
四九应了一声，领着杜济去换衣服。
苏夫人见人走了，担心地说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要见济儿？”
苏墨道：“想见济儿的，大约不是皇上，而是奶嬷。”
苏夫人便明白了。那是正经的祖母，孙儿到了眼皮底下，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心里悄悄放了些心，轻声问苏墨：“济儿和太子，千万不要……”
苏墨倒笑了一下，说道：“皇上既然宣召了，自有他的应对之策。况且济儿和太子，母亲觉得哪里相象？济儿那一张黑脸除了子规，全骊朝母亲还能找出第二个么？”
倒让苏夫人失了笑，自己也宽解起自己来：“说的也是。何况济儿那人小事大的性子，全骊朝也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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