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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脾气秉性苏问昔自是心知肚明,自然没有为难,却当着豆蔻的面让无疾说得清清楚楚,成亲之后,一不纳妾,二不狎妓。
无疾在苏问昔身边跟了多年,老成持重胜过常人,向来是个心思深沉极有主意的。既然相中了豆蔻,自然是一心一意地中意了人。苏问昔提什么条件,自然是痛快地应。
不光痛快地应了,还将自己的房契、地契、这些年嫌到手的银票都装在一个匣子里,当着苏问昔的面给了豆蔻。
苏问昔见徒弟这样上道,哄得豆蔻又这样开心。欢喜又痛快地许了亲事。
想着豆蔻年纪毕竟大了,便想让无疾早些迎娶过去。然而豆蔻却是不允。
豆蔻自是知道,自己一旦成亲,依着苏问昔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让她在身边伺候了。苏问昔正值有孕,又刚从那边府里搬过来,下面的侍女下人多要教规矩,近身的人总要熟悉些日子才能上手,她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出府。
苏问昔拗不过豆蔻,无疾又摆出好好先生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依着豆蔻,最后商定来年她生了孩子,过了满月再给两人操办婚事。
豆蔻的婚事一定,莫护卫得了风,立刻带着礼品上门来了。
苏问昔觉得这个莫护卫,实在是有些奸滑,前面看着无疾得了她的应承才肯上门来求亲。显然地诚心不够。哪里肯容易地应?很是刁难了一番,又是吓唬,又是摆姿态,最后逼得莫护卫指天划誓,应了许多条件,才勉强应了他的求亲。
莫护卫从将军府走的时候,直累得筋疲力尽,觉得比打一场仗还要艰难。
不过好歹苏问昔是应了,欢天喜地只等着明年苏问昔生了孩子过了满月好上门迎娶。
三个侍女有两个婚事有了着落,苏问昔觉得心口松了一口气,再不怕耽误了这两个的终身大事。回头便跟平安开玩笑道:“她们两个可是有人家要了。你这边有什么情况赶紧跟我报备一下,一年不跟我报备,回头我便作主将你卖了。我卖的人家和你自己的挑的人家肯定不能一样。你抓紧吧。”
平安只笑:“我不着急。明年小公子一过满月,她们两个都嫁了,夫人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总要留一个在身边吧!”
苏问昔便想,这丫头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放下布和的事情,所以跟她推诿?左右她手头也没有好的人选,便笑道:“我难道还缺看孩子的?总也不能因为看孩子就将你的终身大事耽误了。总之我是认真跟你提这事,我的话你上心些就是了!”
说笑过后,再不多提此事。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天时尚早,天气又热,杜鸣便拉着苏问昔去后花园闲走。这边园子开阔,后面花园引着一泓活水,整个园子做出园林的景致,细水奇石,或竹或松,或是一簇兰花从石间奇出,极是雅致意趣。
一汪清池旁的那个水榭已经建成,那池水因是活水,不生蚊虫,水旁的几株细腰纤柳倒垂着枝条点着水面,依稀听得见水声低缓清潺。
走了一时,杜鸣怕苏问昔累了,便携了她去了水榭。里面床榻俱全,布置得跟卧房一般无二。后花园本就开阔,这水榭又前后左右地通透,习习凉风透过窗纱吹进来,很是清爽。
苏问昔一时犯了懒,便往榻上一躺,不想再动了。
杜鸣于是便坐在她旁边帮她按摩腿脚。
苏问昔越到后期,腿脚便肿得越厉害,整个人像泡着水一样,喝了许多玉米须煮水,却并不太见效,苏问昔一恼,便也不再喝了。肿还则罢了,她稍一走路腿脚像涨得厉害,几步远便觉得乏累非常。然而知道多走对生产好,虽然难受,却也日日坚持走动,根本不用家里催着,哄着。杜鸣旁边看着,倒是越发心疼了。平日里,只要是在家的时间,都殷勤地帮她按摩,只盼着她能好受一些。
两人才坐了不一会儿,孟郡便寻了过来,往这水榭里一走,立刻叫道:“好凉快!果然这新府里舒服,怪不得急着搬了过来。”
一边说毫不客气地坐了。满头的汗,单衣都透了,坐得离苏问昔近些,只觉一股燥热扑面就跟过来了。
苏问昔便动了动身子,扬声往喊外面的侍女去端凉饮来。
孟郡嚷嚷道:“大嫂只把前几日细细吃的酸奶给我端一碗上来便好。”
苏问昔一听,这分明是从细细那里听说嘴馋了。于是笑着让侍女去端酸奶。
侍女很快端了酸奶过来,里面照旧放了一些草莓块。
孟郡拿着勺舀得欢快,一边说道:“这东西倒确是酸爽得可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嫂居然不告诉我。”
杜鸣就说道:“有的吃你还敢抱怨。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他自是知道最近孟郡都在皇上面前听差,大事办不了,小事跑跑腿却是可以的。这大热的天,他离了皇上那边跑过来,定然不是过来为了贪嘴吃一碗冷饮。
孟郡又舀了一口酸奶,落了汗,去了燥热,才慢慢说道:“还不是为大嫂说的那个宝藏。我最近这些日子跟着罗家哥哥跑了许多地方,明察暗访地找宝贝。”
苏问昔心一动:“可是有了什么眉目不成?”
“倒确是有了些眉目,不过要想将宝藏取到手,还要劳烦大嫂过去一趟。”
杜鸣皱了下眉头,就问道:“为何要找她过去?过去哪里?这宝藏的事情怎会跟她扯上关系?”
“距此百里,是骊朝最大的药行庆馀堂,大哥和大嫂想必是知道。”
庆馀堂苏问昔自是知道。她记得幼时,常听人说起庆馀堂,素以“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为人称道。前些年,她建了三大医馆,虽然也名起一时,但三大医馆重在为人诊病。而庆馀堂做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药材生意,药行堂号遍布全骊朝,几乎没有哪个商行能越得过去的。
杜鸣和苏问昔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意外。
杜鸣便问道:“那宝藏,跟庆馀堂有何关系?”
孟郡说道:“大哥且想一想,庆馀堂从发家到如今,二十几年,往前追溯,可不正是这宝藏被安王掘出的时候?”
苏问昔愣道:“你是说庆馀堂之所以发家,是得了那批宝藏的缘法?”
孟郡道:“我和罗家哥哥查访了这些日子,发觉了庆馀堂的玄妙才想到这个缘法的。大嫂不知道,你那个玉佩,原是一个印信,正是庆馀堂批银走账的印信。”
苏问昔是真真吃了一惊:“庆馀堂批银走账的印信?照你这么说,这印信一直在我家,难道我家苏老爷才是真正掌管庆馀堂的人?”
怪不得她小时候家里富足可甲一方。她那时年幼,不曾见苏老爷做什么生意,也不太留意苏老爷的金钱来源。这样一想,若非庆馀堂那样的大商号,她家苏老爷还真没有再好的来钱的法子了。
孟郡这时说道:“何止庆馀堂。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吓一跳。大骊朝最大的绸缎行和粮行,一样也是苏老爷掌管着。只这三样儿,大骊朝一大半的财富便在手里了。”
苏问昔和杜鸣面面相觑。
苏老爷掌管这些,自然是为安王管的。她和杜鸣吃惊的是,安王当年居然有如此财力?当年设若没有安王妃的事情,想必压制先皇登上宝座,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安王,居然那般轻易就弃了皇位之争,避世于偏僻寺院?
杜鸣于是问孟郡道:“既然有了印信,还要找你大嫂做什么?”
孟郡懊恼道:“那庆馀堂前一任掌柜去了,近些年新换了掌柜,说是前一任掌柜传下来的手书,这印信,必要苏氏后人亲手持着前去才算凭证。罗家哥哥和他们交涉了多时,那边只是不松口。”
苏问昔便撇嘴道:“我看他们是不想这么轻易把偌大的商行交出来吧。苏氏后人?苏氏若没了后人,这印信难道还白白浪费没了效用不成?他们是明知我家苏老爷去了所以刁难吧?”
“罗家哥哥也是这般想,因此才威逼利诱地交涉。哪知那个新任掌柜执拗得很。”
杜鸣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来皇上所说的冶金冶铁之术便在他手里罢?”
孟郡讶然道:“大哥怎么知道?”
“冶金冶铁之术,民间本不能私藏,只有官府得了朝廷明令才可施术冶炼。这等术法若从他手中丢失了,官府若知道了,追查下来,不仅他人头落地,全族都要受株连。你们未露出身份,他自然不敢凭印信擅自交付。即使猜到你们的身份,没有皇上的旨意索要,他也是不敢随便拿出。”
“罗家哥哥也是这般说,所以才让我回来找大嫂过去一趟。他在那边守着,只怕被人得了消息,突生变故。”
杜鸣看了看苏问昔,对孟郡笑道:“这等大事,你找你大嫂,她这身子,如何出得门。你更该去宫里跟皇上报备一声,由皇上定夺才是。”
孟郡道:“他坚持要苏氏后人,我不找大嫂找谁?”
杜鸣失笑道:“苏氏后人又不只你大嫂?苏墨挂着少卿的名头镇日闲在家中,关键时刻难道不该他出力一把?且苏墨一来是苏府长子,二来是皇上亲封的少卿,这种事情,出面总比你大嫂出面好。”
孟郡大喜:“大哥一语点醒了我。我现在就进宫里找皇上请示去。”
因为苏墨素日里避居苏府,公事上从来不出面也不出府。因此那么大一尊神一时竟然没有想起来。
杜鸣看了看外面将将要暗下来的天,说道:“你不抓紧,看看宫门就要闭了。”
孟郡一听,紧舀了两口碗中剩下的酸奶,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如此我现在就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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