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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对着两个年轻人一抱拳,脸色多少有些羞愧难当:“今日之事,容我以后亲至府上赔罪。”
萧山来了,杜鸣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他对这位萧大人,一向还是敬重的,面色松了松,说道:“近些日子正是忙乱之时,此事大人不必往心里去了。”
萧山没有脸面再留,带着萧夫人出将军府。
走到府门口,正碰见苏府的苏瓒和苏夫人的马车到了。
这夫妇二人,自是听到苏问昔受了惊吓的事情过来的。苏墨前脚走,后脚夫妇二人就听知了事情缘由,大惊失色地备了马车就往这边奔。
苏瓒因为兄长之故,近些年低调得很,挂着一个闲职素来不理事情,一应百事都是交给下面人作主处理。大家心知肚明,苏瓒头上有苏墨,谁也不敢说什么。因此衙里仿似没有这个人一般。平日里苏瓒也几乎不和朝内众臣来往,不是前时苏问昔出嫁,大家仿似想不起这个人来一般。
这次却是第一次,大张旗鼓地出了门。
迎面看见萧山,苏瓒扶着夫人就顿了顿步子,扫了一眼萧夫人,非常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萧山,你这夫人挑到手,当初真是瞎了眼!可惜了寻慧冰玉一般的人!”
萧山听见,脸上立刻起了躁。
寻慧是前任萧夫人的闺名儿,当初苏瓒和他同时看上了寻慧,那时的萧山年少风流,生得英俊潇洒,自然入了寻慧的眼,欢欢喜喜地允了亲,许了嫁,没想到夫妻没过几年,却是那样的收场。
萧山自觉没脸,带着惹了祸的萧夫人避走。
这边苏瓒见萧山走远,才对手边的苏夫人低声下气地道歉:“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侄女儿出口气,那两个小子矮他一辈,难听话自是不能出口的!哎,这个萧山,当初和今日,真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比不得过往啊!”
苏夫人白了一眼苏瓒,说了一句:“你损便损了,话如此之多却是为何?”
苏瓒:“……”
不自然地咳了一两声,讪笑道,“你不往心里去就好。我知你一向是大度的!”
苏府来了一家子,加上一个孟夫人,几个人天塌下来的架式着实吓了苏问昔一跳。她只是挫挫萧夫人的锐气,并未想事情闹得这样大。没想到事情脱了线,居然闹成这个样子。
紫风喂完了一碗银耳汤,旁边苏夫人和孟夫人便一直盯着。苏问昔动也不敢动,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两位夫人哪一个她都不敢惹,由着侍女伺候着,不敢妄动半分。
苏夫人一见苏问昔吃完了汤,人确乎并没有异样,才悄悄松了口气,却是有些恼怒难平,道:“这个萧夫人,越发地做事情没了章程。从前看着也是个有心机的。如今倒看来,装腔作势的,样子能拿一时,却拿不出一世来。”
苏夫人这些年,因着苏瓒的关系,并不太跟各府的夫人来往。不结交,也不结怨,人却是风评极好,性子也是众人提起便赞的。却是第一次动了气。
苏问昔小小地心虚了一把,说道:“婶婶莫要气了。昨天她被皇上传话训斥了,受了自己闺女的挑拔,想将怨气发在我身上,也没有讨了便宜不是?”
孟夫人心有余悸地说道:“本来听皇上赐了府第万分舍不得你们搬走。这样看来,还是早些日子搬过去,再找些得力的下人。万不能再有这种事情了。”
苏夫人一听,就为苏问昔打算起来:“等子规忙过了这段日子,你们就搬罢。下人倒可以先挑着选着,把人先安置过去,该收拾的收拾着,该置办的置办着。中间有出差错的、不忠心的、心思不正的、做事不精细的,直接打发了再换。你现在是这身子,总不能等搬过去后再跟下人置气。”
孟夫人这时就接茬说道:“她哪里是肯调教下人的性子。身边有豆蔻她们几个,一向是省心得力的,没有让她操过半分心。你让她去挑人选人,她倒也肯。”
跟苏夫人商量,“我看这事也别让她受累了,挑人的事情她也不明白,这事,索性你我代劳了吧,人挑了安置过去,派两个稳当的过去盯着,知眼色勤快的就留了,但凡心思不正的就狠劲地打发,不用留情面。她是头胎,和子规弄孩子都是没有经验的,她自己偏又是个心大的,下人服管老实勤快了,她和子规才能有精力管孩子不是?”
苏夫人倒十分乐意地应了。有了苏问昔母亲的前车之鉴,只要苏问昔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了,母子无恙,让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总之,就是不让苏问昔操一点心,一门心思地养身子等着生孩子。
苏问昔这边一听,什么事情都没过自己这边呢,这两人怎么就拍板说定了?
还没开口,杜鸣进来,接口说道:“我正为这个想请师母和婶婶帮衬,如此我和问昔倒是求之不得,只是累师母和婶婶多操些心。”
孟夫人笑道:“左右是为了孩子。操些心也是情愿的。”
苏夫人笑道:“我们两个,一个要做祖母,一个要做外祖母,操些心可不是应当。”
杜鸣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了苏问昔几句,才从屋里出来。
外面苏墨和苏老爷瓒正慢慢喝茶,见杜鸣出来,苏墨倒也不避讳,笑着看了看杜鸣,说道:“你这次将事情闹得这样大,可是让萧大人脸上无光了。”
杜鸣被苏墨戳中心思,也不否认,只是说道:“萧夫人此番闹得委实是太也过份。这件事情我若容了下去,外面别有心思的人还以为将军府多么好欺负。”
苏墨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看了看苏老爷。
苏老爷笑咪咪说道:“子规有这份维护阿宣的心,可见你爹当年没有看走了眼。咱们苏家有这么一个好女婿,我和你母亲脸上都有光。子规,萧山回去如何与他那位夫人说道,那是他的事情。不过你与萧山同殿为官,他除了家事眼浊不识人这一条,朝堂上还是颇有建树。该给面子还得给面子。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会去打点他,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你和他朝堂上彼此尴尬。”
杜鸣:“……”
他跟这位苏老爷打交道还真是不多。这位苏老爷和当年那位苏老爷可真是两个性情。这个面上一看就带着一副狐狸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到底是苏问昔的叔叔,苏墨面上也叫一声父亲,对这兄妹俩一向是捧在手心里一样地亲,因此倒不担心自己被他算计。
施礼道:“那就有劳叔叔了!”
苏瓒便摆摆手:“知道你们忙,明天要接西番大王子的仪仗,该忙忙去。家里的事情不必担心!”
杜鸣便和苏墨去了书房,苏瓒则进屋里去看自己的侄女。
苏墨和杜鸣一边,看了看杜鸣便笑道:“心里不痛快?”
杜鸣便没有说话。
将军通共没几个下人,几个侍女在前院伺候,一个护院一个花匠,各司其职,因此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苏墨就说道:“子规,这骊朝,总要有人撑起来。这天下,总要有人去掌管。你担心那个位子太累人,却没有想,也许将来,那正是令你的孩子施展报负的地方。”
杜鸣苦笑了笑:“如果我的儿子站在我面前,说他喜欢那个位子,他愿意为此辛苦,我无话可说,只有助他安坐。然而如果换作是我将他生生按到那个位子上,不顾他的喜好,我于心不忍,且明知那个位子背后,多少阴谋算计。”
苏墨就笑了:“同样的事情,你去问阿宣,她定和你想的不同。”
杜鸣也承认:“她想得很开。她并不知道……”
苏墨笑着打断:“子规,你总是小瞧阿宣。到如今,你难道还觉得她心思单纯,天真无邪吗?”
杜鸣愣了一愣,然后说道:“我知道,许多事情她只是不去想。只要她肯想,她其实都会想得很深。可是她看得过于乐观了,皇家哪有她想得那样好。”
苏墨摇摇头,表示不认同:“子规,你反过来这样想,皇家真有你想的那样阴暗吗?”
杜鸣一愣。
两人说着话,已经缓步进了书房。
苏墨落了座,缓缓说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吗,子规?皇上是从阴暗里过来的,而你将皇家看得同样阴暗。从前你和皇上,彼此猜疑,彼此防备,并没有现在这样亲近。阿宣并不是不知道皇家天威难测,可是她在宫里,不论是和奶嬷还是和皇上,相处颇融洽,俨然深似一家人。你看她在皇上面前,说话多有不逊,皇上可曾计较过?”
杜鸣被苏墨说得愣在那里,半响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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