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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坐起身来，好声好气地说道，“你最近心绪浮躁得很。想是天气渐热，内里生火。”
苏问昔：“……我是学医的，生不生火，用你来告诉？”
气狠狠地凑过身子隔着杜鸣掀了帐子就要下床。
这脾气近来是越发地大了。
杜鸣忙伸手拦住，轻声道：“外面已有蚊虫，你又爱招虫类，小心被叮咬。”一边说着，一边将被苏问昔掀开的帐子又放下来。
苏问昔就着透过来的月光瞪杜鸣。
“我心里面烦得很。你什么也不说，还怪我胡思乱想。”
杜鸣就轻声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身体欠佳是真。近来事情繁杂，身体乏累本是寻常……”
苏问昔冲口说道：“你敢拿这话来蒙我？无病无恙是我教出来的。你当我连基本的望闻问切都不懂了？从前没有太注意，今天我是瞧了个清楚，皇上掩遮得再好，生病的人跟健康的人气色一样吗？脸色能伪装，眼睛能掩遮吗？皇上没有怪我失礼，是没有打算瞒我。我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但也能看得出，他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一早就有了算计的。”
杜鸣屏了一下气息，低声说道：“皇上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前一日议事的时候，皇上晕了过去。当时只说是操劳太过。”
苏问昔当然知道不是操劳的原因。她今日看皇上的脸色，明明是固疾。眼睛四周已泛了青，她当时吃惊非常，没有敢往下想。然而现在想想，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子嗣，难道跟他的病有关？奶嬷想必是知情的，今天看她的神情，分明眉带愁郁，眼含忧伤。
记得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皇上和奶嬷都欢乐非常，想必那个时候皇上的病还没有真正发作。如果真像杜鸣说的，议事的中间人就晕了过去，看来是病得严重了。
苏问昔心中一惊，一下子抓了杜鸣的手，低声说道：“子规，万一……你觉得……他们是如何打算的？”
杜鸣压着声音，握着苏问昔的手说道：“问昔，这不是你我能议论的事情。”
苏问昔喃喃说道：“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议论。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最近你被支派了许多事情，我被连番劝诫着放开心胸……”
她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杜鸣，“子规，其实人都是很贪心的。有些东西，你没有触碰的时候，便会淡着心境远离。可是有些东西，一旦你触碰了，就会想要更多。”
杜鸣愣了一下，拿眼睛盯着苏问昔：“问昔，你不信我么？”
苏问昔低低地苦笑了一下：“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子规，我从前曾经想，设若哪一天，你喜欢了别的女子，我一定走得远远地，你爱和谁过就和谁过去。可是现在……”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杜鸣心一跳，压着心里的激动，平静着声音问了一句：“现在你怎么想的？”
苏问昔瞪了杜鸣一眼，神情变得咬牙切齿：“你若喜欢了别的女子，我一定制出一种药丸来，让她变得奇丑无比，见者恶心！”
杜鸣愣了一下神，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好笑地，又问：“然后如何？”
“再给你也喂一粒药！”
“什么药？”
“让你不能人道，看着喜欢的女子只能看不能碰的药！”
帐子中，杜鸣低低地笑起来。
“问昔，你可以更贪心些，没关系！”
我喜欢你这样的贪心！
“皇上，是这样跟阿宣说的？”
苏墨怔怔地看着杜鸣。
所以，这是，终于不再等了么？
杜鸣凝着表情点点头：“皇上的脉案，自然不是我们能查看的。不过问昔说很严重，应该是真得很严重。我想你是知情的。”
苏墨没有说话。
他沉默，杜鸣就等着。
过了许久，苏墨才慢慢说道：“也许，这是你的机会。皇上在给你机会。”
杜鸣看着苏墨，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如果我想要机会，不用等到现在。”
苏墨便没有说话。
杜鸣看着苏墨：“皇上，现在是什么意思？我能为他做的，都可以做。但是不要把问昔牵进来。”
苏墨就笑了：“子规，我疼阿宣，不亚于你。你觉得会伤害阿宣的事情，我可能做吗？”
他一笑，杜鸣就放了心。
“我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从来也没有。”
“命运从来不是由我们掌控的，子规。我当初愿意把阿宣嫁给你，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
“皇上……”
“早些年中了毒，一直都没有清干净。想必现在是发作的时候了。”苏墨低叹了一声，“宫里，想必也是不太平了。”
杜鸣脸色一凝：“你是说，宫中有人下毒？”
苏墨轻轻叹了一口气：“宫中制毒哪儿那么容易？不过有心人总会找到契机罢了。”
“是哪边的人？”
苏墨没有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过去的事情翻出来，不知道又要牵连多少人。”
杜鸣并没有顺着苏墨的话往下想，只是问道：“皇上的毒，有解吗？太医院总有办法吧？无病总有办法吧？”
苏墨摇摇头：“如果有办法，何必等到现在？”
“那现在是怎样的状况？”
“你问我，我却也不知道。自从皇上继位，我已经不再过问皇上的一切了。”
“皇上怎样打算我不管，只是别要再吓唬问昔便是了。”
苏墨就轻声笑起来：“你这样回护阿宣，我却是十分开心。你和阿宣，早日养几个孩儿吧，苏家和杜家后代，都着落在你二人身上。”
杜鸣一阵气闷。黑着脸说道：“你若着紧苏家的后代，为何不早日娶妻生子？”
苏墨笑道：“我这身子，能活几时尚说不准，何必平白耽搁别人？你和阿宣相亲相爱，多生几个，匀给苏家一个便是。”
杜鸣黑着脸：“这话你跟问昔去说。”
“我若跟她说，她便个个孩儿都要姓苏，你愿意？”
杜鸣一下子想起自己幼时寄养苏府的事情来。平白被苏墨拿出来打趣，气闷地看了苏墨一眼。明知道他是故意叉开话题，只是他不说，便知道问也是问不出来了。
过了一刻，闷闷地说道：“问昔刚有了身孕，最近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你是她的兄长，总不会让她现在这个时候心上添堵。”
苏墨正因着杜鸣的前一句话惊喜地站起来，根本没有听他后面的话，激动莫名地：“阿宣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多长时间了？可有不良的反应？”
杜鸣：“……”
觉得苏墨你既然这么关心，为何口风还把得那般紧？
“她从宫里回来之后胡思乱想心里烦得紧。我是劝不得。也许你能劝得。”
杜鸣前脚从苏府离开，苏墨就找四九：“四九，你去把三九找过来。”
四九应声去了，不一时将三九找了过来。留了两人在书房里说话，自己自觉去了门口去把风。
苏墨声音清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三九轻声道：“皇上派过去的人已经接上了大王子。大王子同意合作。”
苏墨没有说话，清浅的眼睑敛下一片浅影，过了一会儿，低着声音说道：“你去给皇上传信吧。”
三九低声应了声“是”。
人正往外走，苏墨说了句“等等”。
于是便回过头来。
苏墨目带迟疑，过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你去吧。”
苏问昔已经指挥着腌了数遍酸瓜，总是不对味儿。
倒不是她多想吃，才一个月多一点的身孕，哪里有什么反应？不过是心里烦躁。这两天一直想跟杜鸣把皇上的心思摸一摸，杜鸣却只是避重就轻，要她不要多想。
苏问昔简直气得想暴怒，你什么话都说明白，谁会多想？皇上的态度已经直辣辣摆在那里，就差拿明白话说了，还要她不要胡思乱想？
苏问昔摸不着杜鸣就折腾侍女，都知道她有了身孕，谁不顺着。都以为是刚有了身子心浮气躁，谁也没有多想，她怎么指挥就怎么折腾。
苏墨陪着苏夫人来的时候，苏问昔正一肚子没好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撒气：“糖没有放对，这个味道不对！不对不对！”
紫风看了看平安，平安看了看豆蔻，最后倒是年纪小不谙事的丹朱说了一句：“夫人，再加糖酸瓜就成甜瓜了！”
苏问昔：“……”
催紫风，“那就再加点醋。”
紫风：“……”
这味道已经闻着能酸倒牙了，还放醋啊？
看看丹朱。
丹朱平日里被她们三个拿好吃的好玩的招得完全不走心，顺口就说道：“夫人，再放醋，瓜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醋。”
苏问昔：“……”
就坐着凳子上气闷地瞪眼。
这三个可是知道有身子的人是多么不可理喻了。偏偏还不能惹。
平安就小心地说道：“夫人你到底想要什么口味，要不你说出来，我们试着再琢磨琢磨？”
苏问昔：“……”
她要什么口味她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心里烦你们能帮着解决什么事情？
引苏夫人和苏墨进来的尚武抚了抚额，这边豆蔻倒一转眼看见了，连忙起来见礼，顺带提醒一声苏问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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