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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诺不动声色地看了碧桃一眼，见碧桃脸色平静，不禁微微一笑。
“娘娘。”王夫人见秦诺走进殿中，忙起身见礼。
“母亲不必多礼。”秦诺用手扶住王夫人，两个人一道坐下，又看了碧桃一眼，碧桃奉了茶，便拉着青萝一道出去，秦诺方才接着说道。“今儿请母亲来，一是很久不见，不知家中一切可好？二是暮雪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想问问母亲的想法。”
王夫人听说皇后娘娘有请，心下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在前一日，跟秦丞相商议了很久。秦丞相说，康王早就对秦枫提起过，秦枫自然愿意妹妹能名正言顺地做康王妃，可皇上的心思难猜，这事，也不是他们能拿的了主意的。
“如今有娘娘，我这心里已是欢喜的很，只是，暮雪那孩子虽说性子执拗些，可毕竟是从小在我跟前长到。但话又说回来，我不是她的生母，就算再想她，这情分怎么说也差一层，倒是丞相和枫儿他们，心里虽有，却都说不肯出来。”王夫人斟酌着说道。
王夫人这话说的倒也算中肯，作为一个继母，她虽对秦暮雪有感情，但毕竟不比秦丞相和秦枫。这话却又说得很聪明，既说出了对秦诺的情分和秦暮雪的想念，又把她自己摘到事情之外。
不管秦暮雪能否回京，只要秦丞相和秦枫没有异议，她作为继母，心里虽会难过，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只是，这话虽谁也不得罪，却很显然是在躲避选择，而将问题给推了回来。
秦诺倒也能理解，这毕竟是皇权至上的地方，别说是王夫人，就是秦丞相、秦枫，以至于康王凌启槐，到了最后，都不得不听从皇命。
只是，不管怎么说，康王都是凌夜轩的兄弟。凌夜轩本就兄弟众多，虽说在皇位之争上，大多站在凌夜轩这边，但人心本就是最大的变数，何况是生在皇家，难保谁还在觊觎着皇位，也难保什么时候凌夜轩的一个决定，就不小心留下后患。
看似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一个位置，却从开始到最后，都布满了荆棘。
秦诺想想也是累，可，谁让她偏偏喜欢上一个帝王呢！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看康王的心了。”秦诺含笑说道。“暮雪当年为他做出那等大事，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他的心吗？”
“娘娘说得有理。”王夫人听秦诺这么说，也忍不住感叹。“女人的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这个。若说只为了个倚靠，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衣食无忧，也就罢了。”
秦诺不曾想王夫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有些意外。不过想想，王夫人家世虽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品相貌却都不差，若是只图安稳度过一生，又何必非得嫁给秦丞相当填房！
只是许多女人的痴心，到最终能换来男人的敬重，已是很好，又有几个男人，能真正明白女人？
送走了王夫人，秦诺并不急着去请老六进宫，而是不慌不忙地等着。秦暮雪虽也不过双十年纪，可在这古代，已然成了“剩女”，她相信，老六和秦丞相、秦枫，都比她着急。
果然不出三日，老六便又匆忙进宫，这一次，老六却不是来寻凌夜轩的，而是直接来到凤仪宫。
“康王今儿怎么这么得闲？”秦诺假装不知道老六的目的，笑吟吟地看着他。“前番你跟瑾王和安王进宫，也没来我这里坐坐，我倒是很想念德太妃，不知她可安好？”
“母妃还好，多谢皇嫂记挂。”老六客气地说。
秦诺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老六时，两个人虽是初见，倒也能说上几句真心之言，可如今她已是北宸的皇后，别说是老六，连老八那随意的性子，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不似从前那般直率了。
如今只有老十五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她面前毫不拘束。
“那日我恍惚听人说起，你也该娶王妃了，不知相中了哪家的小姐，也好让太皇太后和太后给你指婚。”秦诺笑着问道。
听秦诺不再提及王爷的称号，而是改用了名字，老六暗暗地舒了口气。
从分府后，他很少进宫，便是进宫，也都是跟皇兄谈国事，从未到过凤仪宫。可对这位三嫂的为人，却是略有耳闻。皇兄登基不过一年左右，后宫里的人，便死的死，放的放，只留下几个实在打发不了的做做样子，这样的手段，还真非一般人可比。
更厉害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皇兄对此似乎并无异议，还对这位皇嫂宠爱有加。
“老八一向跟三嫂亲近，老十又是直性子，三嫂想知道什么，又怎么会问不出来？”虽说是舒了口气，但跟这位皇嫂说话，老六还是决定有所保留。
“我瞧着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才不跟你绕弯子，不想你却不肯直说。”秦诺浅笑。“关于你的亲事，我是略微听说了一些。只是前朝有皇上，后宫又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做主，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过问。我不过是一时好奇，今儿你既来了，我就多嘴问一句，秦家大小姐为了你逃婚而去，将秦家上下老小置于险境，又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康王妃的名分吗？”
“难道，我让她当正妃，还不行吗？”老六有些不太明白秦诺的话。
“可是，秦家大小姐秦暮雪是瑞王妃，而且已经殡天了。”秦诺紧跟着说了一句。“如今的秦暮雪，已不是秦丞相府的小姐，难不成，让秦丞相再认一个义女？或是在京城再寻一户名望、地位都匹配的人家，让她当那家子的小姐，才能配得上你这位康王爷？”
“我只是个王爷，跟三哥不同。康王的正妃，不一定非要名门望族。”老六眉头微皱。他从不曾在乎暮雪是不是秦府的小姐，不知道三嫂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康王的侧妃是侯门之女，且已有身孕，庶妃则是的王爷的教引宫女，也出自书香门第。而暮雪有家不能回，有父母兄弟不能相见，虽有正妃名分，却只能隐姓埋名地跟在康王身边。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暮雪对王爷一往情深的结果？”
“三嫂是想让我放了暮雪？”老六冲口而出，话一说完，连自己都愣住了。
“我没有任何想法，也不管你们的事。”秦诺笑，语气也缓和下来。“我是个女人，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是将心比心，有些心疼暮雪而已。想来该如何对暮雪，王爷比我更清楚。”
见老六陷入沉思，一直不说话，秦诺轻叹了一声。
“王爷身份贵重，地位尊荣，又有贤妃美妾相伴，又眼瞧着就要做父亲，比不得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以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甚至不顾惜父母家人的安危。”说着话，秦诺高声便叫碧桃。“方才回来的路上，夏修容说要来我这儿，怎么这会子了，还没过来？”
“回娘娘，夏修容方才来了，因听说康王爷在，就告退了，说等会子再过来。”碧桃应声而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镇定地说着瞎话。
“皇嫂既有事，我就先告辞了。”老六起身道。一行说着，一行缓缓地退下，脸上露出几分迷茫和失落之色。
“娘娘，康王爷来，可是为了大小姐一事？”碧桃给秦诺换了茶，悄悄观察了自家娘娘一会子，忍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正是。”秦诺蹙眉。“也别怪皇上铁了心，不肯让暮雪为康王正妃，凭空出现一个跟秦家小姐相貌相似的倒也罢了，忽然又来了个一模一样的，换做是谁都会生疑。说起来，当初瑞王妃病逝之事，康王也是参与其中的，难道当初他不曾想到，秦暮雪已逝，他如何再明媒正娶？”
碧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你可是想说，那时候的康王，和现如今的康王，已经不一样了！”秦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奴婢并不太懂。”碧桃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当初的康王年少，又和大小姐感情正深厚，知道大小姐为了他敢违抗圣旨，逃婚而去，内心所受的震动自不必说，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纳了侧妃。而如今的康王深得皇上器重，听说侧夫人又有喜了，可谓是功成名就，美人在怀，和大小姐又只靠书信联络，又笃定了大小姐就是他的人……”
碧桃停了下来，似乎在琢磨该怎么说，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正，人心都是易变的！”
“是啊！”秦诺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
“奴婢若是大小姐，宁肯青灯古佛相伴，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碧桃冲口说道。
秦诺的心顿了一下，抬眼去看碧桃。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碧桃为人谨慎聪慧，行事张弛有度，这也许就是当初秦枫挑中碧桃跟着她到瑞王府的原因，自然，另外一个原因，应该是秦枫信任碧桃。
相处久了，她越发觉得，碧桃是那种看着性子随和，但内心特别要强的人，如今碧桃的话，更让她明白了碧桃骨子里的骄傲。别看碧桃出身不高，只是丞相府的丫头，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
只是，太过骄傲的人，心里就难免又过不去的坎。
“娘娘。”青萝走了进来，睁着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静悄悄地看着秦诺。“太皇太后身边的惠清姐姐来了，说是太皇太后请娘娘过去一趟。”
秦诺的眉心动了动，方才她带夏依秋、安可欣、何氏一道去请安，太皇太后似乎就话里有话，想是实在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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