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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微笑了一声,道:“也没说什么。我想问成远兄一句话。”
“你说。”
宣微和陆景州站在一块,远远地看着园子里的残花,“人都说少年血性,常怀有救世之才,恨不得做救世主,成远兄有想过成为救世的英雄吗?”
陆景州瞥她一眼,“无论做什么事,无愧于心就好,无谓救不救世,这世也不用我们救。”
宣微挑眉打量着陆景州,笑道:“成远兄这见解,倒是独特。”
“柳太傅是想收你为学生?”陆景州反问。
宣微抱着头,伸了个懒腰,“柳太傅把我说得太好了,他说我有救世之才,我哪有这么厉害?”
救世救世,她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救世。
“你有。”宣微嗤了一声,就听得身旁传来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
宣微侧目。
陆景州似乎觉得她没听清似的,重复了一句,“没有人比你更厉害。”
少年说得认真,没有华丽的言辞,但目光肯定,灼灼如火。
宣微心里被烫了一下,有点恍惚地想起,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跟她说过:轩辕,你最厉害了,你是为了苍生才没有飞升,天下的人都没有你厉害。
但那个人呢?
宣微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个人了。
世事变迁,曾经的一切,恍若隔世。
他堕魔,她被困在道门静心。
再无相见。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无论怎么说,愧于情面,天道始终没有对她动过杀念,也算是一种纵容吧。
说起来,她比那个人的遭遇还要好一些,起码她还能好好的活着,等待有缘飞升,他只怕只能千年万年镇压在魔君道。
“说到底,他万千功德,是我拖累了他……”宣微呐呐。
陆景州听得不真切,“你在说什么?”
宣微恍惚地回过神来,“没有,我是在想,要不要去当柳太傅的学生一事。”她玩笑道:“说起来,我要是当了柳太傅的学生,以后仕途可就一帆风顺了。成远兄你还得守孝三年,只怕到那时,我可就跃过你去了。”
“你想认他做师父吗?”陆景州微微蹙眉,“若是不愿,不必勉强。”
见陆景州没接她这玩笑话,宣微笑意更浓:“有这么个捷径,我干嘛不走?”
“但……”陆景州还想说话。
宣微却道:“走,回去吧。”
语毕,她就一个人朝前走去,脊背挺直如松,像是独自一遍一遍地走着独木桥。
陆景州蹙了蹙眉,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阴沉。
……
宣微和陆景州回去时,筵席还没开始。
柳太傅和陆知州坐在一起闲聊,视真作陪,还有一位年轻的俊俏男子,面容与陆景州略有一些相似。
看到他们在厅里聊得热闹,宣微顿了顿脚步。
陆景州瞥她一眼,小声地与她说道:“那位是我堂兄,伯父的儿子,陆元州。”
宣微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回来的路上,她完全收拾好了情绪似的,恢复了一张让人对她凶不起来的笑脸。
陆知州正好看到他们二人站在厅外,便道:“都站在外头作甚,快进来坐,等会便开席了。”
宣微和陆景州笑笑走进来。
陆知州把陆元州介绍给宣微认识。
两人互相见礼。
陆知州笑道:“敛意,子美今年乡试也要下场,与你一道,你可要好好努力,朝她看齐啊。”
“是吗?”陆元州闻言,抱了抱拳,“没想到子美年纪轻轻,竟要参加乡试了,果然是年少有为。”
“敛意兄谬赞,我也只是走了些运罢了。”宣微谦虚地道。
陆元州见她很好说话,对她印象很是不错。
陆知州见他们俩相处还行,便道:“对了,子美,让敛意和成远,带你去见云慧吧,云慧的娘一直想见你,方才派人来问过好多次,我要是再不让你去,她又该来催我了。”
宣微笑笑,朝柳太傅屈身道:“那夫子我先去了,稍后回来。”
柳太傅眉心动了动,喝茶的动作一顿,欣慰地点点头,“去吧。”
“是。”宣微福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本朝称呼一般授业的师父为学究,官学之类为教研,夫子是更亲密的称呼,那得祭告孔夫子,行了跪拜礼和敬茶后的师徒关系。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特殊之意。
宣微一声夫子,代表她已经想清楚,认柳太傅为师。
陆景州凝着眉,望着从身旁走过去的宣微,朝陆知州和柳太傅一屈身,转身跟了出去。
陆元州便也跟在身后。
视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宣微又走了,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陆知州后知后觉地朝柳太傅抱了抱拳,笑道:“恭喜太傅,再得一得意门生。”
“多谢。”柳太傅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朝陆知州遥遥一祝,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视真这才回想起来,宣微临走时叫柳太傅什么……
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了师生?
……
“宣微!”陆景州追着宣微走出大厅,看到宣微在前面走着,他蓦地喊了一声。
宣微站住,回身看他,“成远兄,怎么了?”
“你应了柳太傅?”陆景州追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语气藏着一缕几不可查的暗沉。
宣微笑道:“是啊,我不是都说了嘛,人都喜欢走捷径,我也不例外,有柳太傅做夫子,我可少走好些路,何乐而不为?”
陆景州皱着眉,“这不是真话。”他顿了一下,“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就是真话。”宣微掰开陆景州的手掌,道:“成远兄,你我相处时日不多,你又有多了解我?”
陆景州猛地一抿唇。
还没等他再开口,陆元州也走了出来。
瞧见他们俩在路道上站着,陆元州颇有些奇怪地道:“你们都在这站着作甚?不是要去见我母亲妹妹吗?”
“正是。”宣微笑吟吟地接过话来,“还请敛意兄带路。”
“请随我来。”陆元州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宣微朝内院走过去。
随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陆景州眉眼阴沉,站在那里,他心里讶异了一瞬。
他这个堂弟,年纪虽小,但一向稳重有礼,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陆景州温和尔雅,知礼明义,世家典范。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陆景州露出这样一幅表情,像是痛心疾首,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顿了一下,陆元州扬声道:“成远,还站在那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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