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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野烈立刻举起双手，一副投降模样，“别误会。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想来还你的账。我只是不信你和沈玉临真的闹翻了，所以故意说杀他来试探你。”
“知道你们俩不和是假的，我就放心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何其诚恳。
宋清词一愣，反倒有些不习惯。
完颜野烈曾因嫉恨沈玉临而把他丢下城楼要他性命，现在又怎么会真心诚意希望她和沈玉临和睦如初？
完颜野烈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自嘲地笑笑，“我做错了那么多事，哪里还敢对你心生觊觎、对沈玉临心生嫉妒？只要你平安喜乐便好。”
昔日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金国太子，如今成了这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宋清词看得还真不习惯。
总觉得有些心酸。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该放心了，回小秦国去吧。”
从前的恩恩怨怨都已随风而逝，此刻留给宋清词的也不过是作为旧相识的一点体贴，“你费尽千辛万苦忍辱负重夺了小秦国的王位，要是趁你不在国中这段时间又被旁人夺了王位，你的辛苦岂不是付之东流？”
“我既然敢离开，自然有把握守得住这王位。”
完颜野烈一笑，倒有几分当初金国太子的味道，“不妨告诉你，我志不在小秦国。我会像当初手握金国大权一样一步步扩大小秦国的疆土，打回草原，直到把金国的领土重新掌握在手里。”
宋清词：“……”
到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年她费劲心思给他讲的那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全是屁。
完颜野烈骨子里还是草原人的做派，只知道扩张领土谋求更大的生存空间，什么敬畏生命，什么天道仁义，他统统不在意。
难得的，白云间瞧见宋清词翻了个白眼。
她自打成了主政的镇国长公主后稳重了许多，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态了，没想到在完颜野烈面前倒不端着架子。
当初她嘴上说恨极了完颜野烈，其实心底深处还是有友谊在的吧？
白云间眉梢微挑，想了想，完颜野烈尽管做过许多错事，倒不曾伤害过宋清词本人。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与我有何相干？”
宋清词没好气，“你在外头如何胡作非为，我管不着。但你要敢染指一丝一毫大周的土地，我绝不会顾念旧情。”
大周的疆土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百年来大周的朝廷只能管得住自己的疆土，对待周围的小国基本是放养状态。
他们每年给朝贡，大周每年给赏赐，但他们之间要是打起来，大周大概率是不管的。
也实在没那个人力物力管。
“不敢，不敢。”
完颜野烈道：“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么过几日我会公开身份，以小秦国国主的身份公开到京城，向大周称臣。”
公开身份？
他是不是疯了？！
宋清词蹙起眉头，“你以为你现在是小秦国国主，大周的臣民就会忘了当初与金国一战是你挑起的？就算百姓不认得你，朝中大臣都认得你的脸，以你一个小国国主的身份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
“大周是礼仪之邦，他们就算恨我，至多骂我几句，总不会打死我。”
完颜野烈有这个信心，“何况我需要一个公开的身份与各国来使交际，才能有万全之策。”
宋清词默不做声，完颜野烈是想借各国使臣齐聚京城的机会决定他下一个要击破的目标，这事和她没大干系，她犯不着阻止。
“随你便。”
她说着，朝白云间摆摆手，两人朝回偏宫的路走去。
……
“大长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次日从皇陵回京，还在城外，宋清词就被庄无为拦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上马车说。”
宋清词冷静果断，庄无为也不扭捏，直接上了她的马车，“南方有海?t作乱，实在猖獗，他们，他们居然杀了浙江海防军的一个五品参将！”
“什么？”
宋清词皱起眉头，怪不得庄无为如此着急来寻她，朝廷命官被杀，这事就不能以区区海?t作乱来定义了。
这事挑战朝廷的威权。
尤其是现在先帝刚刚驾崩，年少的新君初上位，这种事若处理不好，无异于给朝廷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嘴巴。
“沈驸马怎么说？”
宋清词先问沈玉临，庄无为听到这个名字讪讪的，“沈驸马那边目前没听说有什么说法，倒是沈成才联合了一干文官，竟然要求主和。”
“说什么陛下刚刚登基不宜兴战事，不吉利，还说我大周军队和金国一战后羸弱，要是打不赢这些海?t才叫丢人。”
“说得也有道理。”
“……什么？”
宋清词笑了笑，“沈成才一干人无非是怕战事又起，武将的地位更加压不住了，那他们这些文官的地位便此消彼长地降低了。可若要和谈却是用得上文官的，这是他们作为的好时机。”
庄无为蹙起眉头，似乎想到沈成才等人颇为不满，“若是两国交战，和谈或许还有理由。可对方是海?t，还无缘无故地杀了我们的朝廷命官，还有何可谈？！”
“你说的不错。”
宋清词冷笑一声，“陛下刚刚登基，朝廷命官就被杀，这才叫不吉利。若不给那些海?t一点颜色瞧瞧，便是大大不吉。”
“既然他们非说如今大周军力羸弱，就给他们看看现在大周的军力便是。”
……
等宋清词回到朝中，关于海?t的议论果然已经甚嚣尘上。
其中伏老将军是对主和之说最为光火的。
“笑话！我大周将士连那么强大的金国都打败了，还打不过那些区区海?t？那些海?t有什么？不过有些东海瀛洲来的旁门左道异法罢了！”
宋清词一问才知道，原来被杀的那个参将曾经是伏老将军的麾下，是因为与海?t作战过于英勇身先士卒才被杀的，难怪伏老将军火气那么大。
再往下听，她才明白伏老将军火气大的理由还不止这个。
“伏老将军，都知道您是率军打过金国的，您也不必时时挂在嘴上吹嘘啊。谁不知道当初打败金国大军离不了科尔部的帮助？”
“是啊，伏老将军一力主战，无非是因为死的是你曾经的麾下。我说老将军啊，咱们为人朝臣的要以国事为重，岂可一心想着私利呢？”
“老将军为了一己之私连打仗给陛下带来不吉都不管不顾了，啧啧。”
“……”
“你们！”
伏老将军被气得满面通红，胡子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家伙，就这么几句话就给他扣上了吹嘘战功、谋取私利、不顾陛下的大罪名，他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比嘴皮子，这些文官一个顶武将十个，宋清词打小就清楚。
她立刻大步上前，一手撑住伏老将军的后背，伏老将军等人回头一看是宋清词，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诸位大人口气这么大，我差点以为打败金国大军的是你们呢。”
宋清词冷笑一声，便见刚才还得意非凡的文官们都缩了脖子，“国有战事，武将在前冲锋陷阵。诸位文官虽在京中养尊处优无须上阵杀敌，也不能开口妄议寒了将士们的心吧？”
若是旁人说这话，他们还有一百个理由要反驳回去。
偏偏是宋清词。
她是最尊贵的身份，却又亲自上过战场为大周夺回两座城池，在她面前，这些文官还真不敢说大话。
“我这就去请陛下降旨发兵，立刻，马上给我打回去。”
宋清词冷着脸朝御书房的方向去，留下身后众人面色不一，各有所思。
按照她辅政大臣的身份，只要她一道旨意下来便可发兵，何必还要去请宋巍然？
众臣不解其意。
宋清词到了御书房，只见沈玉临已经在那了，而小小少年这会儿面带愁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见着宋清词来，他一下安了心，“大姑姑可算来了，海?t杀了朝廷命官的事大姑姑可曾听见了？如今咱们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用？”
宋巍然打小是受宋清词熏陶教育的，大了以后又跟着她学习管理朝政，他的思路自然和宋清词如出一辙——
姑侄两人默契地不用商量。
宋清词不语，反而看向沈玉临。
“驸马是什么意思。”
沈玉临搁下茶杯，做了一个无奈的摊手动作，“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现在朝中不少文官巴不得趁机打压武将的气焰。这次，我未必能压得住他们的心思。”
他若强行反对，那他和宋清词假装不和的事也就暴露了。
宋清词会意地点点头，“这么说，这次驸马不但不赞同我和陛下的想法，还要大力反对，并且主张和谈咯。”
沈玉临笑得又宠溺又无奈。
他有什么办法，只能给沈成才他们当出头鸟。
他从座中起身，正经地拱拱手，“陛下，臣以为应该主和，臣强烈反对主战。若陛下和大长公主非要战，请先过臣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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