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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嬷嬷有些不可思议,天底下还有这样盼女儿嫁出去的父母么,倒真是少见。她压下心里的疑问,勉强说了几句“天作之合,白头偕老”之类的场面话,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心里暗喜这笔银子挣得实在是太轻松。
她哪里知道,那待嫁的新娘子就藏在后面的屏风后,早就对威远候夫妇下了通牒,若敢对来提亲的嬷嬷为难,她便立时跳入府中的荷花池中。威远候气得直跳脚,骂的夫人狗血淋头,奈何父母总是要向儿女低头的,取敌首级易如反掌的将军碰到了生平劲敌,只能举了白旗。
程嬷嬷来的时候,纪雨菲刚刚闹完,将军已被她整的脑袋发蒙,恨不得马上就让程嬷嬷接走明月郡主,送往九王府。
还是老将军夫人心疼女儿,等程嬷嬷从老将军那里出来,又叫住了她,去了另外一间房,细细商谈了整个婚礼的仪式和程序,纳采和问名也就罢了,大家都是亲戚,哪儿有不熟悉这个的?除开这两项,六礼中的其他繁缛的仪式拒按照隆重和讲究为原则,按部就班来就是了。
皇甫然想尽快娶到佳人,好靠着老岳父的大树好乘凉,纪雨菲想尽快嫁给自己爱慕多时的表哥,好做王府的女主人。
双方一拍即合,婚礼便进行的很和谐,也很迅速,不过短短一月,整个城中,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路边的乞丐,都知道下月的五号便是九皇子赢取明月郡主为侧妃的日子了。
到了那日,迎亲的队伍走到东西大街时,路上人山人海,举目望去,能看见的也只有人头而已。这东西大街本是主街,非常的宽阔,可同时让百匹骏马并行,可此时却挤得水泄不通。中间倒是被留了出来,好给迎亲的队伍行走。
“九皇子这不是才迎娶过北蛮来的公主么,这下子又要娶侧妃了么?”
“呀,你不知道吧,前几天还又得了个娇媚的头牌姑娘呢?”
“是么,你小子不是瞎说吧,这种事情你也知道?”
“哼,爱信不信,是他们家有个小厮亲口讲的,那小厮经常到我这儿来给王府的仆人购买衣衫,我们很是熟悉,绝不会骗我!”
“嘻嘻,看来这九皇子艳福不浅啊……”
“你这下流鬼,一讲到这些便眉飞色舞,声音小些,别被人听到了……”
路边的百姓正八卦的兴奋,从远处却传来了响亮的鼓乐敲打奏鸣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定睛一看,迎亲的队伍已然走到了跟前。
先是几个全副盔甲的武士整齐地列了一队,个个举着长长的刀戟,看起来甚是威武。身后是吹唢呐的班子,都卖力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呜呜哇哇地吹着,震的人耳朵都痛了起来。
再往后,是举着华盖的八个人,个个面无表情,只顾着手里那不好把握的棍子,最是折磨。
花花绿绿的仪仗队过后,是最受百姓欢迎的队伍了。这部分都是女子,做这宫娥的打扮,个个都很娇美,手里托着盘子,里面是各种瓜果,最关键的是一把一把散碎的铜钱。
这些女子一边款款而行,边抓起盘中的瓜果和铜钱,向着人群洒去,她们的手撒到哪里,人群便是一阵骚动,甚是热闹,有些女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物品扔的更远了些。
最后便是今日的主角——九皇子皇甫然了。只见他骑着高头骏马,俨然一副一表人才的模样。皇甫然今日打扮的很是俊朗,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在老百姓眼里,正是一个即将迎娶心爱女子标准的新郎形象。
皇甫然笑得灿烂,心中却有些烦恼,自梅含烟知道他要娶纪雨菲为侧妃,便气得卧床不起。开始他心有愧疚,每天都去探望,迎接他的是梅含烟婆娑的泪眼。他心痛极了,搂在怀里安慰许久,保证承诺的话说了一堆又一堆。看着那梨花带雨的俏脸庞,他几次将欲火压了下去。可半个月过去了,梅含烟还是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他便有些厌烦了,这几日便再没去过惜月阁。
这边纪雨菲穿着一身名贵奢华的大红喜袍,上面是江南女子用最精细的绣工织成的凤求凰,真真是栩栩如生。纪雨菲用力的摇摇脖颈,头上的凤冠也真是太沉了,压得脑袋直发晕。透过面前的珠帘,屋里站着的众人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出个大概的影子。
多久了,五年还是十年?她梦寐已久,盼望已久的一颗,如今真正的来到了身边,就是现在。她反倒觉得有些匆忙,这一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不,再想想玉树临风的表哥,她心里安定了下来,不,不要乱想了,这就是自己在梦中反复见到过的场景啊!好在陪嫁的丫鬟和婆子都是母亲千挑万选的,也是她熟悉的,至少到了九王府,她不会太过于孤单。
想到母亲,她忍不住往母亲看了一眼,她看不见母亲的脸色,只看到照蓝正站在身旁,低头正小声说着什么,大抵也就是些宽慰母亲的话语吧!
纪雨菲看到母亲这副情形,不仅又想起昨夜母亲单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孩子,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嫁出去了父亲和母亲便难以再照顾你,女子出嫁从夫,从今往后,你能依靠的便是夫家而已。别再乱使你的小性子,要收敛些。再者,”母亲顿了顿,“再者,无论九王府又多么高贵,能让你有底气管理王府的却是威远侯府,你母族的荣耀。到了王府,千万莫给你父亲丢脸,等你遇到了难处,你的父亲会是你在王府立足的根本!”
随着几声炮响,接亲的队伍来了,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喜帕将纪雨菲绯红俏丽的脸蛋遮了个严严实实,她只能低头看见穿着各式样子的鞋子的人在她身旁穿梭跑动。
很快有人将她扶起,送上花轿,锣鼓顿时喧闹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好久,直到她浑身被这嫁衣和凤冠压得酸痛摇摇欲坠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她浑浑噩噩地被喜婆带着把一整套仪式走完,终于在故意拉长的“送入洞房”的声音中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四周猛地安静下来,反倒让人不太适应,纪雨菲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似有几只蜜蜂正在耳边盘旋,吵的人好不心烦。她安静乖巧地坐在婚床上,等着自己心爱的郎君的到来。过了许久,她迷迷糊糊有点犯困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婆子的笑闹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她一激灵便清醒了过来,是他来了么?她轻轻扭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很快,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镶着金边,绣着龙凤呈祥样式的靴子稳稳地站在她面前。“唰”地一声,喜帕被掀掉,纪雨菲看到皇甫然正含笑看着她,皇甫然一身红袍,眼神像酒一般流转着,真是醉人啊!
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温柔的笑意,轻轻牵起她的手,旁边的嬷嬷适时地叫着“请新人喝交杯喜酒。”皇甫然将一个酒杯塞进她的手心里,自己也执一杯,两人胳膊环绕,一口干了杯中酒,对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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