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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辰帝在纯贵妃处重拾了自信，再次恢复了一国天子的自信，身着华贵的龙袍，坐在龙椅上，竟真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议政殿中的场景，并不如他所愿。
大小官员自觉排成两列，左侧以秦左丞为首，右侧以田右丞为首，高居众人之上的，便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元澈。
元澈并非君主，也无座位，但却丝毫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站姿并不严谨，目光也不带尊重，且站在那里，周身的气质却好像能把崇辰帝都压了过去。
崇辰帝怎么看怎么不爽，却又不敢管束于他，就连往日敢于当众对元澈提出不满的秦左丞，如今也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秦左丞自从女儿从皇后之位上被废后，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再也没有了从前以一人之力舌战群儒的愤慨激昂，竟是一句话都不愿反驳了。
崇辰帝只觉得这位从前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不识抬举，却不知道，他正在慢慢失去最后一股支持自己的势力。
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他也并不在乎。
崇辰帝始终觉得，自己的纯贵妃背后的西域，才是他真正得以治理天下的倚靠。
“让诸位久等了，朕今日来得晚了些，还望爱卿们见谅。”
“皇上同纯贵妃感情深厚，臣等自然是理解的。”
崇辰帝眯了眯眼，朝着这不阴不阳声音的主人看去，不出预料，又看到了元澈那张和他有几分相像却又格外讨人厌的脸。
元澈见他看来，没有一丝害怕，反倒从容地抱起双臂，冷峻的面容在崇辰帝看来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崇辰帝一大早便被呛得不轻，硬生生压下了怒火，扯出笑容道：“朕今日，正有件大事同诸位爱卿商讨。”
他环视一周，心中很是自得，“诸位皆知，秦氏无才无德，戕害妃嫔，难担皇后之责，朕心痛惜。”
崇辰帝说到这里，秦左丞的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要为女儿说些什么，却终究一言未发，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已经完全对如今的皇上失望，一句话都不愿再说了。
而其余的朝臣，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元澈的会意下一言不发。
崇辰帝见无人说话，心情好了不少，道：“但国不可一日无后，纯贵妃贤良淑德，聪慧体贴，朕心甚慰，以为可以为朕妻子，持太后宝印，诸位以为如何？”
元澈心中哂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秦左丞猛然抬头，眼中震惊之色比听说废后之事时还要浓郁。
他的嘴唇都在不断抖动，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线颤得惊人。
“皇上，您，您可是疯了？”
“纯贵妃可是西域公主，您立谁为后都好，如何能够立她！？这岂不是将我大梁国业交到外人手上吗？”
崇辰帝刚刚还带着微笑的面孔瞬间拉了下来，“秦爱卿，从前几日废后之时，你就一直同朕作对，朕体谅你跟了朕许久，年纪也不小了，不与你计较。”
“如今朕要立后，你又反驳，是偏偏要与朕作对，还是不愿见我大梁同西域永结于好？”
说着，崇辰帝狠狠将手在桌上一拍，语气中满是气恼和失望。
“皇上，老臣……”秦左丞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去，重重叹了口气，拱手道，“但凭皇上做主罢！”
“微臣老了，脑子时有糊涂，怕是很难担起这左丞之位，恳请皇上准许老臣辞官归田！”
他已经预见到了以后的景象，对皇家失了信心，不愿眼看着为之奉献一生的国家破败，不如彻底隐退也好。
崇辰帝皱了皱眉，未曾想到如今的发展，刚想张口劝说，却被元澈抢了先。
“秦左丞说这话，还是为时过早，本王倒是觉得，你学识广博，尽忠尽职，依旧可为大梁献计献策。”
秦左丞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是没收到元澈的那封信，只是作为一个忠臣，总有些自己的坚守，并不愿放弃大半生辅佐的对象。
只是如今的皇上，实在太叫他寒心了。
他虽然觉得摄政王居心不纯，比起西域人来，始终是好上许多。
若是他有办法救下大梁，也不是不可以……
见秦左丞望来，元澈不慌不忙地瞥了一眼田右丞。
田右丞会意，从袖中掏出一卷金黄的卷轴，却是惹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能在议政殿上的，自然都是见多识广的重臣，谁人不知道这东西的意义？
太后懿旨！
“皇弟，太后身子不好，却仍时刻为国事烦忧，特意降下懿旨，托田右丞为其宣读。”
太后的母家便是田家，元澈找来田右丞宣读，并没有丝毫不妥。
崇辰帝脸色发黑，却还是按照礼数，朝着旨意的方向跪了下来。
该死，太后什么时候和摄政王勾搭上了？
崇辰帝与太后的感情并不算深，太后本就喜爱小儿子平川王，崇辰帝又时常受到纯贵妃的挑拨，二人除了面上的客套礼数，早已离了心去。
此刻的崇辰帝，心中只有被打乱了计划的愤恨，和对二人勾结的杀意。
田右丞也是得了太后的旨意，并不慌张，稳稳拿着懿旨，一字一句宣读道：
“太后有令——非我大梁之女，不得立后！”
太后的懿旨很短，只有区区几字，却全盘推翻了崇辰帝从前的设想。
他压着怒火站起身来，极是不甘，声音沉沉道：“太后懿旨，朕自该听从，只是……”
“臣想，皇上也不想在世间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吧？”
崇辰帝都不用去看，便知道这丝毫不带尊重的声音是从元澈嘴中说出的。
他深呼一口气，明白此事恐怕难成，背着手坐回龙椅，牵强道：“既然太后有旨，那立后之事暂且搁置。”
“臣倒是觉得，德贵妃德行俱佳，又钟爱礼佛，仁慈待下，担得起一国之母，皇上觉得呢？”
“摄政王殿下说得有理啊……”
“的确如此，皇上不如考虑一二……”
就连刚刚一脸绝望的秦左丞，心底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积极跟随附和。
崇辰帝如同被架在火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把元澈骂了一万遍，强行扯出笑容道：“立后并不是小事，容朕再考虑一二。”
元澈嘴角微微勾起，立后不是小事？
为何他这皇弟刚刚想要立纯贵妃的时候到看起来像是小事一桩呢？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懒得再去拆台，意味深长道：“那皇上可要‘好好考虑’一番啊。”
崇辰帝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见立后之事已经没了指望，又重新将矛头转向太子之位。
“诸位，那想必立太子之事，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朕的大皇子本就最为年长，又聪慧机敏，精通六艺，即日起便封为太子，诸位觉得如何？”
说罢，他特意看向了元澈，免得这人再出些什么幺蛾子。
元澈神色不变，也并未打算反驳。
崇辰帝今日的面子已经碎了一地，哪怕是立了太子，也难以树起什么威严。
况且，区区一个太子，说废就废了，他并不算担心。
见摄政王不答，众臣也默契地不多说什么。
见状，崇辰帝总算长长舒了口气，挽回了一点颜面。
“传朕旨意，今日起，大皇子元明真立为太子，迁居东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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