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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教室中，年轻的女孩面对那些远远年长于自己的人，依旧能够对答如流。
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连帽衫，将头发编成麻花辫分作两股垂在胸前；若非披了一件白大褂，很少有人会将她与搞学术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上，海?不仅是搞学术的，而且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新人。
作为古斯塔夫教授的得意门生，海?有关材料力学的研究得到了不少人的侧目，但同时也备受质疑。
而那研究的中心，便是今天所讲的28号钢。
“众所周知，我们已经有了足够先进的引擎，它的速度足以将我们送到任何想去的地方；问题不在于速度，而在于能否安全到达目的地。在耐热性上，我认为赫伯特教授研究所的亚希合金已经是登峰造极的产物了，它制造出的飞船甚至可以在太阳表层航行。但是，这种耐热度仍然不够支撑最新锐的引擎，全速航行的状态下飞船会在第153秒时解体。”
接着，海?拿出了一个玻璃箱，里面放着的正是今天的主角。
“28号钢不同，它并非单纯地将热量阻挡在外，而是利用它的可塑性将热量转移；嗯...我知道科研工作者不应该喜欢‘比喻’，但这种工作原理若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挖开新的沟渠疏通河道，而非一味地用沙袋去堵塞河口。”
今天是一场发表会性质的演讲，但海?所面对的并非同为学者的同僚，而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她得想办法说服他们，让他们看到28号钢的良好前景；如此一来，海?的实验室才能够得到更多的拨款，他们停滞的研究进度才能重新开始向前走。
如果一辈子待在学校里，用那些“过家家”一般的器材，恐怕永远都不能将28号钢投入使用。
“所以，你是说这种黑色的流体金属能够制造出一艘飞船，并且搭载上最新锐的恩格玛引擎？”
坐在中央的男人总结道。
显然，海?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对于这种大老板来说，他们只关注投入和产出。去了解除此之外的东西，仅仅会影响判断——起码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嗯...确切地说，是完成状态的28号钢；目前我们实验室的装备过于简陋，这也只是一个样品。如果有足够的研究条件，我有信心可以让它投入到流水线上。”
“你需要花多少？”
那位大老板将双手相扣抵着下巴，盯着海?问道。
“我应该已经将预算报表和那个介绍用的小册子一起发给各位了，嗯、劳烦打开第三页就能看见。”
“是么。”
挑了挑眉，男人虽然稍显不悦，但还是照做了。而仔细阅读那报表里的内容后，他又抬头问道。
“所以，小姑娘，你是打算让我们出钱，为你的团队租用艾森豪威尔的实验室。”
“嗯...是的。”
“五年？”
“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海?的眼神很诚恳，但教室内的那一众商场大佬都笑开了花。
笑声中，一名身材高瘦、带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也站了出来。
“小姑娘，你知道吗？你要的预算是其他人的五倍，五倍有余。”
“我是拟定了一个有完成可能性的方案给您，而非像其他插标卖首的家伙一样仗着信息差去骗经费！”
“然而！”
高瘦的男人举起手，然后晃晃悠悠地指向海?，继而开口道。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这盒子里的小东西不是骗经费用的吗？”
接着，教室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右侧留着络腮胡的胖家伙也站起身，满面嘲讽的来到那玻璃盒子前，仔细端详片刻后叹了口气，道。
“小姑娘，也许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机灵，如此年轻就能将我们这些大人们召集过来，然后用那个不知所谓的28号钢把所有人骗的团团转。但事实上，我的阅历远比你丰富，你有在星舰上打扫过引擎室吗？你有在流星雨来袭时去星舰外壁上紧急抢修过吗？你见过白矮星坍缩时，那种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吗？！”
砰——
那胖男人一拍桌子，继续大吼道。
“你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正因如此，你才会以为这种糊弄人的小把戏可以通过我们的审查！老实说，这里所有人都是因为古斯塔夫教授的面子才聚集于此的，若非如此，这场滑稽的发表会早该结束了！”
“我...”
面对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海?攥紧了双手，尽量平复情绪，然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抱歉，先生，我知道如此程度的东西拿出来要让各位相信，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同时也知道各位的经验、阅历远胜于我。但是，一切的经验与定律都是有范围限定的，倘若牛顿的话句句都是真理，那么便不会有爱因斯坦了。只要能使用艾森豪威尔实验室，我便有信心证明自己的理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并非惊讶于海?话中的内容，而是惊讶于这女孩的沉着冷静。
然而，这些混迹商场多年的中年男人，还没有不成熟到因为一名女孩话语中的真挚，就划出几十亿支票的魄力。
“哈、也只有嘴上功夫值得一道了。”
不知是谁兴致乏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屋内的人便开始陆续离开了。
直到最后，只剩下那个坐在中央，第一次提问的男人。
“先生？”
海?有些惊讶又惊喜，低头小声试探性地问道。
然而，那留到了最后的男人却无奈地一摊手，开口道。
“抱歉，女孩，你的勇气可嘉，但只拿出这种程度的样品，我无法说服董事会。希望你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太大，古斯塔夫是个好老师，你在他门下学习，哪怕是换个方向仍然前途似锦。”
显然，男人被海?的真诚打动了，却也正因如此才劝她放弃这个高难度的课题。
离开座位，男人走到了讲台上，来到了海?身边；却因为看到了什么，眼中瞳孔一震。
“加油吧，女孩。但也别忘了，有时撤退亦是勇气。”
“我会记住您的话的，劳尔·德恩爵士。”
当所有人都走完时，海?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她为了今天的演讲准备了很久，已经将所有能做的地方都做了，可结果却还是如此残酷。
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如今赶回实验室还能继续工作。
想到这里，海?便草草地将材料和28号钢的样本收了起来，然后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教室。
这也正是劳尔爵士刚才震惊的理由。
海?很早就来教室准备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台上演讲的女孩其实双腿不便。
然而，就当海?正打算离开教室的时候，门外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突然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海?小姐在这里吗？”
...
右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两下，海?也歪着脑袋，试探性地朝门外的男人问道。
“你是...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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