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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细细密密顺着伤口渗出来,黏进指甲缝中,红浓浓的蔓延至整个指甲尖。
诊所医生擦掉了她手指上的血水,抹上消毒药物。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七中的?”
附近最近的高中就是七中。
宋轻沉点头。
医生又说,“这两天写字稍微注意着点,手指不要用力,今天晚上不要沾水。”
“这、这两天还要写……”
宋轻沉纠结地开口,她背书一贯喜欢抄抄写写,食指不用力会拖慢进度。
周池妄打断她的话。
“好。”
又稍稍低头,黑沉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指尖,“我盯着她。”
宋轻沉懊恼地推了一下身边人。
夜色深了几分,晚风凉凉地掀过宋轻沉的衣领,燥热空气灌入空荡荡的校服裤脚,每走一步,沙沙声结伴于行。
憧憧树影在眼前胡乱摇曳,明亮的街边一片漆黑,连行人都少见。
周池妄的手机始终在震。
他全然不理,一路往前走,快要走到小区门口,又骤然停步。
“你先回去。”
宋轻沉摇头。
“不行,要把你送、送到门口。”
周池妄小时候被绑架过,经历过生死一线,后来不论到哪身边总要跟人。
没有人比宋轻沉更清楚当初的绑架案有多么凶险,她坚定的回,“有人在身边跟着,总、总比没人好。”
周池妄低敛眉眼,一把按住兜中震动不已的手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我叫人来接,你回去。”
宋轻沉又摇头,坚定的回,“我等着接、接你的人过来。”
周池妄低头,在昏暗中的环境与她视线相撞。
她皮肤瓷白,瞳眸也亮,拗起来的时候,大眼镜压在挺直鼻梁上,她不扶,就这样抬头挑着眼皮,背对着老式路灯,眨也不眨。
周池妄站定在距离小区门口还有几十米的小桥上,稍微侧脸,下颌紧绷,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话谈不妥,气氛略有僵持。
宋轻沉率先打破平静。
她问,“你平常,也不像是会打架的人,怎么……”
打架这么顺手。
宋轻沉不解。
周池妄在昏暗中嗤笑。
嗓音裹挟着轻哑和淡冷,“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沉沉的,像是某种金属在耳边低频率嗡鸣,在脑海深处缓慢地震。
第一次听到周池妄念RAP的感觉。
宋轻沉轻咬下唇,“那这么说,你不知道我的事情也、也有很多。”
“扯平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那本可能以后也写不完的日记。
宋轻沉能理解。
有只大手靠近,贴在她的发顶上,拍了拍。
宋轻沉抬头,便听到周池妄稍显冷淡的开口,“扯不平。”
她皱眉,还没等周池妄解释,有人拿着手机往这边快步走来,踩上桥面,规矩的站在周池妄面前。
“周少爷,回家吧。”
周池妄双手插兜,寡淡的回,“先把她送回去。”
宋轻沉:“?诶?”
“我、我就不用了吧,这是在小区里面。”
她局促的摇头,转身就走,“周池妄,你回去吧,下周见。”
没等周池妄再回,旁边的乔叔吩咐跟来的其中一个保镖,“把宋丫头送到家门口。”
周池妄看着宋轻沉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转过身去,听见乔叔在旁边念叨。
“听说您今天晚上跟街边的小混混动手了。”
周池妄倦懒的回,“我没事。”
乔叔语重心长,“下次碰到这种事,您可以先给我打电话,万一要是伤到您……”
声音一顿,“算了算了,涉及到宋丫头的事情,可能您也听不进去。”
“总之,不论如何,您都要保全好自己,不然我也没脸去见去世的太太。”
周池妄淡淡应声,钻进门口停放的黑车内,缓慢的闭上眼睛,直到去送人的保镖回来,这才让司机开车。
月考放假两天,阴影却笼罩开学后的整整一个星期。
宋轻沉周日去上晚自习时,一踏进班内,便感觉到有无数的眼光炯炯的盯着她。
弄的她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刚到座位上,就听到旁边应明岑压低声音问,“你这段时间,爆发啦?七中前后这几届,没有一个普通班学生能考进年级前十,你破纪录了。”
宋轻沉却不觉得意外,按照她平常考试空下的题来算,该是要涨这么多分。
她低头,从书包中拿出来自己在路上听到一半的英文听力材料,关上手机,面对应明岑也不好说实话,只含含糊糊的说。
“是周池妄,数学竞赛那段时间,他教了我,几天。”
应明岑立刻竖起大拇指,“牛逼。”
“不知道让他开班教学,需要给多少钱啊。”
宋轻沉想了想。
“应该很贵吧。”
毕竟她也是跟着周池妄一起学习后,成绩才突飞猛进的。
那天他一要价,就是四位数。
虽然宋轻沉到现在为止还觉得,他就是狮子大开口。
明知道她还不上,还故意为之,就很气。
第二节课就是老杨的。
她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色披风,踩着高跟鞋上课。
进来教室后,第一句话就是,“咱们班有人考了年级第三,羡慕吗?”
班内一片噫声,有人当场接话茬,“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就前段时间吧,宋轻沉天天跟着周池妄去跨班自习室学习。”
“给你这个机会,你能考进年级前三名吗?”
男生在下面打哈哈,“给我十个机会,我也考不进去。”
理所当然摆烂的模样,气的老杨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二次月考之后,贫困生认定来了。
每个班都有一定名额,需要先行提交申请书,开具家庭情况说明书,最后再由老师决定名额给谁。
下课后,李春雨不屑一顾的念叨,“贫困认定还能给谁,还不是跟老师关系好的那几个班干部。”
旁边,蒋乔温和的安慰,“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几个却是家里贫困一些,给一点资助也是应该的。”
李春雨不甘心,“我家里也贫困,我也想要钱,最高档一年有3000快。”
蒋乔不认同地摇摇头。
“你看咱们班宋轻沉,自身残疾,父亲又是个……去年贫困生认定也没有她的名字。”
“清高吧,”李春雨冷笑,“装的挺像那么回事。”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
贫困生认定的事情,宋轻沉浑然不放在心上。
报名给了两天时间,于是到了周三的早晨,老杨当众念了申请贫困认定的班内人员名单。
有几个班干部,还有宋轻沉。
念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懵里懵气的抬头。
与此同时,听见班内有人在讨论,声音最大的就是李春雨。
“看吧,我说什么来说,她就是假清高,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什么去年没交贫困认定申请书,我看根本就是他们社区盖不了章。”
“毕竟她的情况,他们小区最清楚了吧,她爸根本就没什么事,天天装可怜,心思从来就不用在正地上。”
这一次,话也不是一边倒。
很快,坐在宋轻沉身边的小眼镜反驳,“心思再不用在正地上,也是年级第三啊,用在正地上的人考了多少?”
李春雨涨红了脸,咬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毅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她成绩这么好,你追不上了吧?”
赵毅廷面色骤变,闷闷低头,不再多说话。
吵的实在厉害,连老杨也头疼,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李春雨,宋轻沉,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她们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周池妄懒靠在座椅上,手中捻着几张报名纸。
见到三个人进门,起身问好。
老杨见到周池妄时是温和的,“周同学,没事,先坐,这时候过来,是我们班报名表有什么问题?”
各个班里贫困认定的报名表交上去后,会由各个年级学生会的成员进行初步审核,审核通过后,才会通知各班老师进行人员筛选。
周池妄淡定的扫过报名表,“问几个问题。”
说着,转向李春雨,不动声色的问,“李春雨,这张表是你本人填写的吗?”
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眼珠瞬间定在她的面容上,眼底藏着一抹嘲弄的暗色。
被周池妄的眼光看的发毛,李春雨抿着下唇,强装镇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我不能提交申请书?”
她声音骤然变大,被老杨呵斥一声,又低下头,脸上换上一抹忐忑。
周池妄把手中写着李春雨名字的表格放在了她的面前,不咸不淡的重复,“你再确认一下。”
耐心十足的模样。
李春雨犹豫着上前,目光在周池妄和报名表上反复横跳,“是我。”
同样的流程,也问到了宋轻沉这边。
但是却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宋轻沉只看了周池妄手中的报名表一眼,很快摇头。
“这、这不是我写的。”
“我没有提交、贫困申请。”
这一次,老杨蹙眉。
她是高二年级才来带这个班的,对这个班里过去的情况不算了解,自然也不知道第一年的申请情况。
“你没有提交申请?”
在她的认知中,宋轻沉的家庭条件绝对算的上困难。
宋轻沉点点头。
老杨从周池妄的手中拿出来申请单,递给宋轻沉,她反复的看,又默默摇头。
“这个上面的字都、都不是我写的。”
老杨犹疑的目光在宋轻沉的身上逡巡,从周池妄的手中拿过另外一份李春雨的申请单。
两两对比,眉头拢的更紧。
旁边,周池妄事不关己的靠进背椅,“是非曲直,由杨老师评判。”
“不过,伪造证明,是拿不到助学金的。”
他说着,用手指点了一下李春雨放在桌面上的报名表。
报名表的后方,还用小夹子夹着由当地社区出具的贫困证明,一张小小的薄纸上,盖着一个红色的公章。
李春雨闻言,面色骤然煞白。
39.
李春雨面色难看至极。
不光光是难看在被人指出来自己的证明是伪造,还难看在指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池妄。
“你凭什么认定我的贫困认定是伪造的,就凭你管着七中学生会吗?”
话说的极冲。
周池妄并不恼火,只下转视线,漆黑的瞳仁往下,定在李春雨背后附的证明上,“从前年开始,已经明令禁止社区开具亲属关系类证明。”
他说的漫不经心,也一针见血,“贫困老人是你奶奶的证明,怎么开出来的?”
李春雨瞬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如周池妄所说,贫困证明的确是伪造,是她求着父亲找熟人拿了过去一个红戳纸改的证明。
公章是真的,证明却不是。
本来以为浑水摸鱼就能混过去,没想到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
她蓦然咬牙,“周池妄,你为了维护宋轻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池妄低头嗤笑。?眼瞳在动,视线缓慢抬起,与李春雨缓缓对视。
他半勾唇角,不咸不淡的笑。
“我只维护事实。”
说着,他转向老杨,“五班班内事务,我就不插手了。”
径自起身。
老杨连连点头,走着送了周池妄几步,直到把人送出办公室,这才转过头来,瞪着眼睛,把两份申请书摔在李春雨面前。
“丢人吗?”
“真丢人啊李春雨,你不光光伪造证明,还冒用宋轻沉的名义写申请书。”
李春雨到了此刻还想嘴硬,“我为什么要……”
老杨拿着笔,在两份申请书上划了一下,各圈出来一个“家”字,“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李春雨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她写字容易笔误,一个“家”字,很容易多写一笔,如今两份申请书上都出现了同样的笔误,不难认出是一个人的笔迹。
李春雨这次低下头。
老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后,对李春雨说,”周同学的话你也听见了,伪造证明是没有办法拿到助学金的,所以,今年只能取消你评定助学金的资格了。”
“至于冒用别人名义写申请书的事,我希望你能向宋轻沉道歉。”
李春雨蓦然抬头,愤恨的咬住下唇,瞪着宋轻沉,不情不愿的开口,“对不起,你们满意了。”
说着,跑离开老杨办公室,砰的一下带上了门。
老杨又叹了一口气。
从头到尾,宋轻沉始终站在旁边不多说话,见到老杨揉着太阳穴,这才开口,“杨老师,要是没有我、我的事情的话,我也先走了,您先休息吧。”
话音刚落,又被老杨叫住。
“宋轻沉,”她听见老杨问,“为什么不写申请书。”
宋轻沉稍稍低头。
“按照你家的情况,其实你完全符合贫困认定的条件,才加上你上次考试特别好,我已经给你争取最高档助学金了。”
过了十几秒,老杨才听见宋轻沉犹豫的开口。
“杨老师,我知道您是好意,”她低着头,小声说,“但、但是我爸说。”
“我们家并不贫困,甚至,比许多人家条件都好。”
“他的工作本、本身就是照顾的,他说没必要再,再多拿一份钱。”
老杨深深的叹气。
“就算是你不要,也总会给别人,或许别人家的条件跟你家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你家更好。”
宋轻沉闻言,沉默片刻,却还是坚定的回,“对不起。”
“父亲不同意,我拿到这笔钱,也会,良心不安。”
老杨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她说,“你回去上课吧。”
宋轻沉点了点头,离开老杨办公室。
走到教室时,上课铃还没响,女生啜泣的声音快要盖过课间的吵闹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刚刚还一同出现在老杨办公室的人趴在课桌上,肩膀颤抖,各科书目和练习册被零散的推倒在桌面上、地面上,挡住宋轻沉的路。
李春雨在哭。
蒋乔坐在她身边,手指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安慰,“没关系,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这不关她的事,宋轻沉看也不看,闷头往前,经过蒋乔身边时,听见她温和的唤她的名字。
“宋轻沉。”
宋轻沉这才转头。
“你们在老杨办公室的事情,李春雨都告诉我了。”
她一边手底下安慰着李春雨,一边解释,“不过我觉得她也不是真的有恶意,只是觉得助学金该有你一部分,所以自作主张的替你填了申请表。”
“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话音刚落,刚还趴在手臂中哭泣的李春雨忽而抬起头来,眼眶红着,睫扉上,一串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
她瞪着宋轻沉,声音尖锐失控。
“我被取消助学金资格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你还要让全世界都向你道歉才可以吗?!”
宋轻沉脚步骤停。
她抓紧自己的校服衣摆。
睽睽目光在此刻变成审视的尖刃,从四面八方对准她,将她架上量刑台,他们不需要她辩白,他们只想先入为主的发泄怜悯。
先示弱者站在道德至高地。
宋轻沉缓慢反问,“李春雨。”
“是我,让你以我名义交申请书的?”
“还是我,让你伪造贫困证明的?”
李春雨惊怔住,抬起头来,看向宋轻沉。
她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为此事产生什么困扰,目光坚定,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问的她说不出来话,面色涨红。
宋轻沉并不想听见她的答案。
她往径自往前走,踏着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指责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扫了一眼课表,抽出来下节课需要用的书,默默的看起来。
全程再无任何回应。
李春雨转过身去,瞪着哭到一半的眼珠,对宋轻沉狠狠咬牙。
“你别得意,我早晚有一天……”
话音未落,被身边的蒋乔捂住唇角。
助学金申请两天报名,两天审核,到了周五这天,杨老师热情洋溢的来班里宣布,她为班内争取的最高助学金通过了。
“这一点,你们要感谢宋轻沉。”
“上一次月考她考的太好,让学校破天荒的同意让给咱们班一个名额。”
助学金名额是整个年级一同瓜分,分到每个班的则少之又少,尤其最高档,往往会优先重点班成绩好的学生。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定。
老杨笑着开口,“我根据大家的平常表现,参考证明材料和各科老师们的意见,最终决定把这个名额给咱们班崔冬颖同学。”
班里响起来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坐在的前排的班长大概也没有想到能天降名额,惊讶的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又听见老杨在讲台上解释。
“崔冬颖同学是咱们班班长,平时兢兢业业,而且这一次月考也取得了班内第三的好成绩,再加上家里着实困难,相信这次名额给了她,大家都没有意见。”
有人在后排喊,“没有意见!”
崔冬颖羞涩的低下头去。
“另外,需要交下学期与暑假补课的试卷费,一共132元,先由各个小组的组长收,最后由班长统一交给我。”
前面还一片热情,后面又被浇了一盆凉水,各个叫苦不迭。
“不是吧,我们还要做多少试卷啊?”
老杨一记眼光甩过去,“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让你们做多少卷子都值得。”
“好好努力吧,马上就要高三,就剩下最后一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一年,能让你们这样全力以赴的努力?”
班内一片沉默。
很快,有人在下面问。
“老杨,昨天晚上睡不着觉背了多少鸡汤书啊?”
“你懂什么,老杨这是在展示她天赋异禀的背功呢,学着点,难怪你考不进年级前三。”
很快,单口呛声变成了众人互怼。
“说的你能考进去一样。”
“我不能,但是咱们班宋轻沉能啊,还用给咱们班换助学金名额,牛逼不?”
老杨闻言,揉着自己的额头,瞪圆眼睛,“说相声出去说!”
几个男生耍赖一般的下面扮鬼脸,被老杨当众批评为“幼稚鬼行为”。
宋轻沉闻言抬起头来,见没有她的事,又低下头去,开始查一个刚刚遇见的生词意思。
试卷费收的很快,上午说完,下午就开始交钱。
宋轻沉不是班长那组的,她跟应明岑是一组。
应明岑下午课间着急去校园广播站对一个稿子,于是把132元现金托付给了宋轻沉。
“我的全部身家可全部都在你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啊。”
宋轻沉捏着手中的四张票子。
“放心。”
说着,她拿出来铅笔,规规矩矩的钱上写上了应明岑三个字。
她们组组长就坐在班长那排。
宋轻沉上去交钱时,李春雨也在交钱。
她晃动着手中的现金,整个人靠在崔冬颖桌边,故意问,“班长,这一次试卷费有人替你出了,开心吗?”
班长抬起头来,扶了一下自己挂在鼻尖上的黑框眼镜。
“什么意思?”
李春雨笑嘻嘻的回,“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可太幸运了,能从咱们班小结巴手里捡漏,本来这笔助学金是要给她的,可她清高,看不上这笔钱。”
“所以就帮你交试卷费了。”
“好羡慕啊,我也想天上掉钱,我也想捡漏。”
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几张票子扔在了班长桌面上,绕回自己的位置。
宋轻沉站在一边,眉头微蹙,想说什么,又撞上班长沉暗的神色。
她第一次见到班长露出这样的神情。
40.
眼底泛青,肩膀在颤。
班长低垂头颅,打缕的黑发垂在镜框上,盖住她的半张脸。
宋轻沉曾经从应明岑的口中听到过班长一点状况。
父母离婚,母亲靠着卖废品和路边摆小摊为生,初中时候因为家庭情况受到过欺凌,幸而还算争气,考上了重点高中。
高中生活也还算顺遂,在普通班中刻苦努力,名列前茅,老师重视,家长期待,未来的路总还算看到些希望。
与幸运无关,就算没有她,助学金也该有班长一份子。
宋轻沉真心实意的这样想。
她也一样,没有机会选择人生际遇,只能选择默默努力。
安慰的话挤在嘴边,宋轻沉还能没能送出去,她想了想,最终从班级群中找到了班长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所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
发出去后,宋轻沉请校内知名小编,未来的媒体界新星应明岑参考了下意见。
“我这样发,行吗?”
应明岑喝水呛了一嗓子,连连咳嗽。
“措辞有点老干部。”
宋轻沉轻轻啊一声,“要不,我撤回?”
“算了算了,反正你意思到了,班长也应该能感受到你的诚意,再说了这事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才是无妄之灾。”
宋轻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默默想,班长能被李春雨这样嘲讽,无外乎老杨说原本给她的助学金给了班长。
说来说去,还是李春雨看她不对眼。
整整一天,宋轻沉都没有收到班长的回信,她发出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淼淼不见踪影,连点响动都没有。
她也不太在意。
第二天大课间,她才收到了班长回复的消息。
【宋轻沉,我没关系的,谢谢你】
宋轻沉回了一个卖萌表情包。
这一次班长消息回复的很快。
【你还在教室里吗】
【还在】
一般大课间,宋轻沉会为了抓紧消化老师上课讲的知识而逗留在教室里,直到跑操的大音乐响起来。
那音乐像集结号,不光操场,还会通过校内广播传遍七中的每一个角落,原本是励志向上的集合体操音乐,偏偏这任的校长崇尚仿军事化管理,连宿舍的起床铃都换成了类集结号。
炸响在宋轻沉耳边的一刹那,她感觉到手机也在震。
抓起来挂在座椅上的校服外套准备往下走时,宋轻沉扫了一眼手机。
是班长。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甚至没等宋轻沉回复,后面的消息接踵而至。
【那个了,帮我看看书包的夹层里有没有备用的姨妈巾】
宋轻沉没有犹豫,走到班长的座位前,打开书包拉链,在夹层中翻找了一圈。
【没有】
【那能否再看看我的桌膛】
她又放下班长的书包,去看桌膛。
【没有】
这一次,那边的消息隔了半分钟。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来,量有点大,想确认一下,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再看看我挂在后面挂钩上的外套】
【灰白色那款】
宋轻沉看了下时间,快要封闭操场的时间了。
跑操的时候,除了主席台上会站着一个指挥主任之外,各个门口都会守着老师,目的是为了防止学生中间偷偷溜回教室。
但同样,迟到的人也会被抓个正着。
她犹豫一瞬,那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拜托了,要是你迟到,我会帮你跟老师请假的】
她的脚尖最终还是转向了后排的外套,在几件挂着的衣物中找到了灰白色那件,两个兜中都翻了一个遍。
【没有】
【那好吧,等我回去再慢慢找】
操场的集结号停了,意味着各位老师开始关闭操场大门。
宋轻沉站在教室的窗前,目光顺着纱窗往外望,小风顺着缝隙渗进来,像呜咽的水雾,擦过颊边一角。
黑棕棕的发丝在飘。
远处的操场上陆续响起口号声,整齐划一,声声阵阵,又像即将冲出雾气的帆船扬起了船桨。
也是在此刻,她收到班长今天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消息。
【宋轻沉,对不起】
一贯看到就会秒回的宋轻沉盯着手机中那几个黑字,沉默片刻,又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放回到自己的包中。
轻叹一口气。
现在下去,只会□□场守门老师抓个正着,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教室里面呆着,盼望着今天查班的不会抽查到他们。
闲来无事,宋轻沉去翻课表,一抬头,发现黑板上的今日课程还没有更新,又从旁边拿了一根粉笔,一笔一划的把正确的课程写上去。
写到下午时,她稍稍蹙眉,无尘粉笔攥在手心中,似是犹豫。
下午有两节老杨的英语课,分别是第三节和第四节,可她记得,老杨分明说过今天下午的第二节课也是英语。
鲜少有连上三节课的情况。
宋轻沉盯着黑板上的白字发呆,最后想到什么,放下粉笔,走出教室的门,去往对面,抱着试探的心态,站在七班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月考出成绩之后,宋轻沉除了自己的成绩之外,还去看了姜彻的。
他真的突飞猛进了。
连老师都说,姜彻努力的像吃错了药。
但月考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宋轻沉始终没有跟他再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像是冥冥之中少点契机,她从后门出去的时候,他往往不在;他偶尔在后门跟蒋乔说话,她正带着耳塞努力背书。
关系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她依旧是五班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结巴,而他也依旧是七班那个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的姜彻。
走廊中空荡荡的,大多数学生都在操场里,仅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做好准备后,宋轻沉抬起手腕去敲七班的门。
咚咚咚。
她想着,说不定教室内会有身体不舒服而请假的学生。
“请问,有人在吗?”
三声之后,无人应答,正当宋轻沉刚想要再敲一次时,七班的教室前门突然被拉开。
她反应不及,整个人向后错了一步,稳住脚步,猛一抬头。
恰好对上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不耐烦的眯着,睡眼惺忪的模样,下眼皮挂上了一抹青,整个人歪歪扭扭的靠在门框上,一只大手不断把额前零碎的头发往后撸,语气不太好。
“谁啊。”
是姜彻。
宋轻沉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别开视线。
大概趁机在班里睡觉,校服的衣领敞开,棱角分明的下颌上隐约被压出了一道红印子,内里的白衬衣往上鼓,露出一大片紧实有力的腹部肌肉。
看得宋轻沉口中发干。
“对、对不起,打扰了。”
她转身便要往回走,偏偏被人扯住外套帽子。
“等会儿。”
走不了,宋轻沉犹豫的停下脚步,手指轻微的扯着自己的帽子,想把它从姜彻的手中扯拽回来。
姜彻恢复了以前懒洋洋的模样,“好巧啊小结巴,你也翘掉跑操了?”
宋轻沉连忙摇头,“没有。”
每次大课间她都会去跑,除非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
这一次,姜彻难得的停顿一下,又压低声音,似是明白了什么,“难不成是,你亲戚来了?”
一瞬间,宋轻沉的面色涌上潮红,耳根发烫,连捏住自己帽子的手指也在隐约颤抖。
她快速的从姜彻的手中扯回自己的帽子,“没、没有,你你、你别乱猜了。”
姜彻哦了一声,露出秘而不宣的坏笑,有趣的弯下腰去,贴近她的耳边,故意朝他耳边吹气,“那,就是,想哥哥了?”
还学她说话。
宋轻沉羞赧却又不知从何解释,一把推开靠近的姜彻,咬着下唇站定在走廊中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清清嗓子,说明自己的来意。
“能,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你们班的课表?”
姜彻没有立刻同意,他让开一个身位,眼光瞥了下黑板。
“在那。”
宋轻沉往前走了一步,踩着七班的门框探进一个小脑瓜,往内张望,看到七班黑板的角落处黑底白字写着第三四节课,英语,历史。
她轻舒一口气。
他们班跟七班换课了。
“你们班的英语课不、不是下午才上?”
姜彻站在她的旁边,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一会儿要录一节英语公开课。”
“六班那帮书呆子早被其他老师选走了。”
宋轻沉不轻不重的啊了一声。
“那一会儿岂不是……”
要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上课,还要会或者不会都积极举手回答问题。
姜彻似乎也跟宋轻沉想到一起去,不耐烦的啧声。
“面子工程。”
“要不要看到要面子的是老杨,老子才不管谁来上课。”
宋轻沉笑起来,唇角露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像是小小月牙挂在唇边,隐隐约约看到白皙的皮肤上点上一枚小梨涡。
看得姜彻瞳眸深暗几分,不动声色的靠近她,听她说,“杨老师讲课,还、还蛮有趣的吧?”
宋轻沉身上清淡的果香顺着小风缓慢的往他鼻翼间钻,蔓延进胸膛,他稍一吸气,全世界都是清甜的味道。
姜彻的心情瞬间好了几分,刚刚被人吵醒的不爽情绪消弭无踪,他半勾唇角,“如果她少在上课的时候睁着眼睛骂我们’饮(yìn)水‘的话。”
宋轻沉笑的更厉害了。
唇窝加深,捂着肚子,不断发出清爽的笑音,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眼尾往上提,像一尾小鱼骄傲的甩起来了尾巴,在大鱼缸中欢快的拍水。
“原来老杨在你们班也……”
宋轻沉一边笑,一边接茬,话还未说完,又骤然停下。
不知何时,姜彻的脸庞凑的极近,炙热的呼吸抚蹭在她的脸颊上,嗓音也低哑几分,轻唤她的名字,“宋轻沉。”
面上微痒,身上燥热,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脚后跟靠在冰凉的门框。
“跑操也快、快完了,我就是来,看看课表。”
说完立刻就走。
回到教室后,抓起来刚刚放在一边的粉笔头,又一笔一划的补上了下午的课程,看似认真,却频频走神,手指猛一用力,便听见刺啦一声。
粉笔在手中被折断。
她定睛一看,下午的英语早已经被她写成了语文。
又匆匆忙忙的去找黑板擦,懊恼的擦掉重写。
稍一回头,便见到姜彻又站在了他们班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中拿着她考前借给她的笔记本复印本甩着玩。
宋轻沉唇角蠕动,想说什么,便听见他懒洋洋地汇报功课。
“截止到昨天凌晨1点30分,我才把你这本笔记全部背熟。”
她尚未反应过来,懵懵的抬头,又听他说,“答应你的事情,我可都做到了。”
“小结巴,你爱在乎谁的约定在乎谁的约定。”
“老子认输了。”
“你别再耍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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