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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样想的。
可村里人，谁家不是这样？
养女儿，就是为收一笔丰厚的彩礼，用这笔彩礼娶媳妇。
不然生女儿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嫁作他人妇，为别家生儿育女，做贡献。
他们白白养活她十几年。
回报多少都是应该的，父母应得的。
但没人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当着孩子面，多多少少还是要作一点情分的，免得闺女嫁去婆家，他们再上门讨好处，会被赶出来。
“你个死老太婆，你怎么不去死呢？活那么久干什么？我今天嫁女儿，要怎么嫁，那都是我们的事儿，你既然不疼庆祥，以后他的事儿，你就统统不要管。哼，不知好歹，等你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王春梅猛地一推陈晓楠，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让她走，这脸丢干净了，也没脸见人，晓楠，把她的鸡蛋扔出去，我可没肚子存下这丢人的气。”
刘桂枝气不顺，大声呵斥。
陈晓楠二话不说，拿起碗，朝着王春梅的后背，猛地扔出去。
碗砸到王春梅的脚后跟，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捡起散落的红鸡蛋，重新装回去，骂骂咧咧道：“就是给狗吃，给猪吃，死老太婆别想吃我家一粒米。”
“滚蛋吧，谁要吃你家的大米，小茶不会挣钱吗？”陈晓楠回敬道。
她走到刘桂枝身边，一下又一下替刘桂枝顺气。
“奶奶，您别因为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给气着，小茶会心疼的，她也是有事才耽搁了，指不定就要回来了。”她安抚道。
刘桂枝一把老泪纵横流淌。
她是有气，气的是老东西死得那么早，半点言辞都没留下，让她一个人活在世上，亲眼目睹儿女造孽，心痛得要命。
“奶奶，您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要哭了。”陈晓楠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抱着刘桂枝哭作一团。
纪三庆傻乎乎进来。
他闹不懂啥子情况，但他娘哭，他没有不哭的道理，也一屁股坐地上，放开喉咙开始干嚎着。
屋外的几头猪长得很肥壮，听到动静，吓得一直撅蹄子。
村口。
两辆车远远就停下来。
车中的沈星移道：“我们先下车，我要找人打听下，纪小茶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样我才心里有底，回家好歹有点东西，跟沈家列祖列宗交待。”
顾徽如一心想见儿子。
但丈夫开口，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反驳他，只能顺从地跟着他一起下车。
黄汝忠叹口气。
他一直没开口解释。
倒不是别的。
沈家人对小茶有一股浓浓的厌恶，都不知从何而起。
连一次面都没见过的丫头，怎么会情绪这么大？
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一贯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在没有弄清楚敌情前，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反而会害了小茶的，所以他倒是很冷静。
一切只有见到真人，见到小茶这机灵鬼，才是最好的答案。
其他什么都是虚的。
“那好吧，既然你想要先打探下，那就最好把你的衣服换下，免得村里人有所防备，讲的话可不一定真实可靠。”黄汝忠建议道。
沈星移戴着金丝框眼镜，本就够醒目的。
他又穿着笔挺笔挺的衣服，在村里人面前一站，瞬间变成一道鲜红的旗帜，太打眼了。
“我车里有两套备用衣服，你和顾同志若不介意，就换上吧。”黄汝忠道。
沈星移犹豫半晌。
最终，他点头同意了。
黄汝忠从车后备箱中取出两套旧衣衫。
等沈星移和顾徽如换上后，两个人发型也梳得光溜溜的，带着知识分子的气息，着实有点与众不同。
在他提示下，两人强压心头不耐，拨散头发，这样一番操作下，总算有点“邋遢”样儿，显得平凡了点。
黄汝忠就坐在车中，村里人认识他，一去，沈星移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所以，他让两个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两个卫生员，带着沈星移和顾徽如去村里转悠转悠。
沈星移和顾徽如向村里走去，里里外外转悠一圈，发现村里没啥人，田间地头也不见人，只有村上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响动。
他刚准备迈步前去，就见一个男人牵着小孩从路口走来。
“同志——”
沈星移走向王大柴。
王大柴对陌生人颇为警惕，一眼看出男人非同一般，便将孙子往后拽了拽，问道：“你有什么事儿？”
“老乡，同你打听个事儿，我想问问，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纪小茶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同志呢？”沈星移问。
王大柴心中一乐。
没想到竟然是打听纪小茶的。
现在村里抢手货不是纪桃枝吗？
她肚里揣两金蛋。
一步登天。
不过，他生平最讨厌的，莫过于纪小茶啦。
“纪小茶是远近有名的黑猪怪，脸皮比黑猪还糙，还要黑，腰身比两个男人还粗壮，脾气比鬼怪还要难揣测，但绝对比怪兽更心狠手辣。”王大柴毫不犹豫道。
他也不算抹黑。
句句属实。
纪小茶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嘛。
“小茶姐姐很丑，她，她是吃月亮的天狗……”小男孩道。
他奶奶经常拿纪小茶吓唬他。
嗯？不睡觉？
好，纪小茶是吃小孩的怪物。
不吃饭？
好，纪小茶吃光他碗里的米饭。
……
他满脑子小茶姐姐幽黑的脸，胖得流油的三层下巴，还有她一条比他腰要粗的腿肚子。
世上的小毛孩，谁不怕小茶姐姐？
沈星移和顾徽如面面相觑。
如果说大人说的话不可信，孩子总不会骗人。
纪小茶真的这么差劲？
那东霆当真是脑子坏掉，被这么一个女人给骗了，他才要坚决抗到底吗？
一想到这里，两口子脸都黑了。
“老乡，我就说吧，你有时间就去纪桃枝家凑凑热闹，她肚子里有京都沈家儿子的娃，去那边说不定还能抢点糖吃，再不济也能吃两个红鸡蛋，至于纪小茶，她这几天都不在家，你来找她，可不是时候。”王大柴道。
说完，他牵着孙子就走人了。
留下两个眼珠子瞪得圆鼓鼓，一肚子疑问的夫妻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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