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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移到院里的树下，石桌上睡的四仰八叉打着轻鼾的竟是我一日未见的老七。
我在石凳上坐下，不像舒愿那儿的石椅那般冰凉，只是有微微的凉意窜入身子，却不打紧。
我顺了顺老七身侧的毛，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触碰，老七不利索地翻过身，继续睡它的大觉。
整个清风阁安安静静，不同于以往的吵吵闹闹，更是不见晚来和红纨的踪影，我觉着奇怪，决定去偏房看看这俩丫头是不是睡过头了。
我图个简单清静，所以当年娘亲要多给我几个侍女我愣是没要，只让晚来和红纨负责我的生活起居，偌大的清风阁想必是华府里最空闲的地方，因为住在这儿的人原本只有我晚来红纨三人，当然，现如今还是三人，只是加进了老七这条懒狗而已。
我拉开偏房的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可屋内没有人。我摸了摸整理好的被窝的温度，冰冰凉凉的，看来晚来和红纨早起了。只是，这俩丫头既然早起了，那这一大早的去了哪儿呢？
忽然，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脸，摇了摇头否定，晚来和红纨一定不会私奔的，一定不会的！我还没有把这个月的月钱给她们，她们拿什么去私奔啊……一定不会的！（晚来：(?;红纨：∑(?Д?)）
“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啊。”晚来和红纨从门外进来，晚来手上还拿着洗脸盆。
我把头埋进被子，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嗡声道：“一大早的去哪儿啦，我醒来没有看见你们还以为……”我顿住，红纨不解问：“还以为什么？”
我抬起头羞涩地说：“哎呀，人家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晚来：“小姐，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依晚来看啊，宫里每年出题的大人应该由您来当，您这水平出出来的题还真不是一般高。”
我赞同地点点头，一脸欣赏地看着晚来，“那是，如果你家小姐我是那老头儿我肯定不会出那么枯燥乏味的题目，每年都那些题，看着都烦了。如果真要我去出题，我一定出——论进入的正确方法、如何正确变换姿势。当然，还免不了一个流传千年的一个恒久性的话题——如果你的娘亲和夫人同时落水，你会先救哪一个？……”
“小姐，你还忘了一个……”我看向红纨，只见插嘴的她缓缓说：“如何保持持久还你和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我差点激动地竖起大拇指，“真是机智的你。”
“小姐，你还是别妄想了，你可当不了御史，但是说不准今后你可以和他再见上许多面。”晚来把洗脸的帕子递给我，我揉着太阳穴不明白，“什么意思？”
晚来接过我手中的帕子放回洗脸盆里，端着脸盆走了出去，将问题抛给了红纨，我又转过头看着红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似乎被我盯的发麻，硬着头皮解释道：“小姐，今早我和晚来姐姐被夫人叫去了。夫人问了您近日生活的情况……”察觉到我打探的目光，红纨连忙摆手，“我和晚来姐姐一个字也没多讲，我俩都是挑小姐好的说，没敢讲多了。”
我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背，笑容可掬：“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红纨白了白眼，心晓她上了我的当，却还是继续说：“夫人还说，不久之后便要将小姐送入严御史门下学学诗书，不能总是贪玩儿没个正形。”
“严御史？！”我差点跳起来。
“娘亲她明明知道我和那老头儿有很大的仇，他那么记仇，肯定还记得我把他最爱的瓷器给砸了的事儿。我这再去，他准会找着法子来虐我，我回来的时候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活泼可爱啦，娘亲她真的是……”
“小姐，你还忘了一件事。上次你去严御史的屋子，把他正在泡的妞给逼走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别忘了。”
“哎，对对对，就是，他肯定还记恨我。说不定他心里想的是我把他即将过门的媳妇儿给赶走了，才害的他现在孑然一身。”我急的捏紧被子，手指陷进被子的棉里。
红纨凑向我，“小姐，你给那女子究竟说了什么，她本来和严御史聊的那么愉快，转眼间她就走了。”
我打着哈哈，“哎呀，其实没说什么啦……”
“小姐，你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是不是？”
我凑近红纨，在她耳畔偷偷道：“我给你讲，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讲，坏了我的清誉。”
红纨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会为了保留她主子我好不容易剩下的清誉，她是绝对不会乱传。我讲道：“我就是和她说，老头儿他在那方面有些隐疾，起不来。哎哟，你都懂得。”
红纨震惊地看着我，一张小脸写满了不可置信，“小小小…姐，你你你……真…真是这样说…说的？”红纨嘴巴有些打结。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微笑，没有半分骗她的样子。
“小姐，你这招够狠啊……”
“不过、”红纨话锋一转，“你不久之后就会被严御史暴虐了。但红纨不得不说，小姐，此虐，你值得拥有！”
我拿起身下的被子砸过去，“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
“不是！”红纨回答的铿锵有力。我一个凌厉的眼神眄过去，红纨软下声来，“小姐，你看，你要是和我亲生的，不是乱了套吗？”
我咬牙切齿道：“你就贫吧你。不过话说回来，娘亲有没有说多久去？”
我想到严老头儿住的那个破房子，心里又是一阵恶寒，我能说一开始我其实是拒绝的吗？！
“这倒是没有提及。夫人只是说不出这月。”不出这月，那我的脚可还没好啊，总不可能让我拖着残缺的腿去见严老头儿吧？！严老头儿看到肯定会嘲笑死我，他这人就是爱记仇。哎哟，光是想想就够了。
其实我口中所说的严老头儿并不老，临近三十，年纪尚轻，长得一副颠倒众生的脸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还是要靠才华，平日里最喜欢上街勾搭已婚妇女或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整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两面三刀的小人！嘴里最喜欢说的话是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安静？美男子？哎哟我呸！(?′)凸
初初见着他时，心里对他还有些许尊敬，一个大男人如此的勤俭实在难得。住着个破草房，穿着个破衣裳，吃得差喝的差，束头发的长年累月都是一支竹枝。
不是我说他，住个破草房也就罢了，可那草房占地面积又大，以后官府搞个拆迁什么的给的银子自然不少，可是他那破草房算得上几个银子，丫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骗银子的。再说说这衣服，一件外衫穿几个月都不去洗洗，听说皇帝有次都看不过去下朝之后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去置办身像样的衣裳，这丫倒好，有了钱就去逛窑子，衣服愣是不换。说到这儿，后面的我就不多说了，都是没钱惹的祸！
其实没钱不是罪过，罪过的是他没钱也要让别人也跟着没钱，这实在是太罪过。
犹记得我还在他门下那会儿，几位师兄的银两都被他剥削了光，最后只剩下我还有几个银子供资金周转。可他倒好，全权没收，自己享乐去了，留了我和几位师兄一起在他的破草屋里啃红薯，吃青菜，几个月愣是一点荤都没沾到。
关于他的种种劣迹我不便多说，只要想想他为何至今为止还没有婚娶便会明白他是哪样的人。
我好不容易逃出魔爪，如今又要被自己的娘亲亲手推进泥潭，这种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我欲哭无泪地趴在床上，红纨安抚我抓狂的心情，“小姐，夫人说去几个月便好。您也别太灰心，严御史好歹长得还不错，您就看在他长得不残这事儿上去看看，说不准您又可以毁他一桩婚。”
听着红纨这般讲，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所以说姑娘的心思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像钟摆一般摇摆不定。
“这话说着我爱听，看在这件事儿上，主子我勉强去吧。嘿嘿，有我在他就别想婚娶了。啊哈哈哈哈……”
我叉着腰，欢欣雀跃道：“红纨，你再帮我去打听打听日子，这次我一定要给严老头儿来一个惊喜。嘿嘿嘿……”
红纨将我扶回房，我等她走后走到柜子上看舒愿给我的那个本子还在，舒了一口气。忽的想到些什么，将本子拿了下来，打开那副舒愿的自画像，手指摩挲着页纸，看的出神之际，耳畔一声“汪汪”吓了我一跳。
我看到桌子上的老七，将它抱过来。看来它是睡醒了，眼睛炯炯有光，在我怀里挥舞着胖胖的爪子，碰着了本子，我回过头看了眼本子，倏地瞪大了眸子。
我将老七放下，它不满地趴在我脚边，我摸着那页纸出神，不同于舒愿前面所写的娟秀的字迹，这个字迹过于的张扬跋扈，若是我没看错，这是皇帝的字迹。我向前翻一页，没想到竟是我昨晚看到的舒愿的画像，而这画像的后面竟有皇帝的亲笔，两页的字迹相同。
这页纸平整没有翻动的痕迹，我要是没有猜错，舒愿也未曾看到过这一页。因为这页与舒愿画像那页粘的实在太紧，要不是老七这一乱动，我也不会发现。我看了看页上的内容，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可看到渗透的墨渍，足矣证明皇帝写时的沉重。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沉，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如此真挚的话语从皇帝手中写下，我不知舒愿当年若是看到了是否会改变她的决定。但也许这便是他们注定的命运，注定她要离他而去，孑身天涯。抑或舒愿看见了又会是一番光景，可是世间有太多如果，却没有你想象中的结局。
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不知皇帝是不是真的送了舒愿离开，他放她离去，还她一生自由。这样的帝王之爱，太沉重，太易辜负，却刚巧是舒姨想要的。
舞歇歌沉，花未减、红颜先变。
红颜已变，斯人已逝，皇帝那个时日应该是心中悲痛的吧，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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