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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久未逢雨,河床的水位已经降到了极低,一些小水沟甚至已经变得枯涸,露出了龟裂的泥地。
闷热的空气本来就让人感到心烦意乱,树枝上不停鸣叫的蟪蛄更是让人烦躁不已。
石坡岭的村民全都走出犹如烧砖窑般的房间,坐在阴影处纳凉。
作为剑南郡通州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一直以来这个村子鲜少会有外人到此,而这天竟然有人来访了。
来者年纪不大,大约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皮肤有些黝黑,身上穿着的衣服的材质倒是不错,不过由于长时间未换洗,已经变得有些脏了,有些地方还破了几个口子。
长时间的忍饥挨饿,此人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走路也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对方吹倒一般。
年轻人一进到村子就四处打量,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片刻,年轻人摇了摇头,好像是在放弃什么一样。
“婆婆,请问颜广道家在何处?”年轻人走到了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妪面前,开口问到。
“颜广道……”老妪先是来回默念着颜广道三个字,随后才眯着她那满是皱眉的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黝黑的年轻人。
老妪:“你是何人,找颜广道何事?”
年轻人回答道:“晚辈方……常则仁,颜广道是家父。”
老妪还没说话,他身旁的一个中年人就已经笑了:“你姓常,别人姓颜,又怎么会是你的父亲?”
常则仁脸红了红,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婆婆先告知晚辈。”
“没了。”老妪摇了摇头:“五年前的一场大火,颜老三家无一人生还。”
常则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劳烦婆婆告知他们的墓地在何处,晚辈想去上柱香。”
“喏。”老妪指了指远方山坡的一个苦楝树,说道:“就葬在那棵树的边上。”
“谢过婆婆。”常则仁向老妪倒了声谢,随后离开了村子。
第二天,常则仁又来到了石坡岭,这次前来,他身上那件不错的衣物已经没了,手上多了一个竹篮,里面放了些祭拜用的香烛纸钱和几个炊饼。
常则仁经过老妪旁边时,弯腰行了一礼,便径直的朝着苦楝树走去。
走了大概半刻钟,常则仁来到了那个苦楝树,然后默默的拔草、整理乱石、给坟培点新土,最后烧纸燃香祭拜,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祭拜完,常则仁又默默的站在树下片刻,才回到了石坡岭。
常则仁把竹篮递给了那个老妪,道:“婆婆,剩下的这些炊饼,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吃了吧。”
老妪没有接过竹篮,而是问到:“年轻人,可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老婆子?”
此时旁边已经集聚了几个村民,他们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常则仁想了想,道:“晚辈从小就生活在夜郎郡,家中经营着茶叶丝绸的生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前段时间家父病危,家中几位兄长为了争夺家产,明争暗斗,晚辈虽然无心参与,但也免不了被波及,有次甚至差点死仔了兄长所派的刺客剑下。”
“就在家父西去的前一晚,他忽然把晚辈叫到病床前,告知了晚辈的身世。”
“原来晚辈并非他亲生,而是从小就被收养的,为了晚辈不被几位兄长残害,家父让晚辈回到亲生父亲这边。”
“而晚辈的亲生父亲,便是石坡岭的颜广道。”
老妪沉默了半晌,才问到:“那以后你有何打算?”
常则仁:“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所的,再说了,堂堂七尺男儿,还怕养不活自己吗。”说完便朝着老妪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村子。
“等一下。”常则仁没走几步,就被老妪叫住。
老妪走回屋内,一会便拿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老妪把木盒交到了常则仁手中,道:“这是你亲生父亲的遗物,他临死之前交付给老婆子我的,说如果日后有人回来认亲,那人如果过得好,就算了。”
“如果对方过得不好,就把这件遗物交给他,让他去遂州的清水村,找一户岑姓的人家,那条村子就他们一户是姓岑的,好找得很。”
常则仁接过木盒,疑惑道:“不知那户岑姓人家,是晚辈何人?”
老妪:“那家的女主人,是你的姑姑。”
常则仁再次向老妪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石坡岭。
看着常则仁离开的背影,老妪喃喃道:“颜老三还有后,这下他可以安息了。”
出了石坡岭,常则仁,不,此时应该叫方寻了,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方寻考量过了,遂州的事情这么复杂,如果直接从明面上进行调查,结果大概率也会和郡侯府一样毫无所获。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入他们的内部,从内部进行调查。
怎样打入他们的内部,同样也有技巧。
那些人只会招服劳役的人,而且每个人的底细也会在第一时间查得一清二楚,方寻就算想冒充别人进去服劳役,也会被当场识破。
到时别说查案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因此方寻跟岑子衿打听了不少事情,终于获得了一些可以利用的信息。
岑子衿在通州的石坡岭有一门亲戚,也就是颜广道一家。
虽然之前的大火意外让他们一家惨遭灭门,但却有一个从小就送人的表哥流落在外地。
具体对方身在何处,岑子衿一家也不得而知。
方寻用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所有人脉在暗地调查过,一样没有找到任何信息,随即便决定冒充岑子衿的表哥。
到时就算对方去查,也只会查到方寻故意留下的线索。
一般来说,他们调查到石坡岭就会放心了。
就算他们再谨慎一点,从这里得到方寻是从夜郎郡来的,再前往夜郎。
那里也早就被方寻安排好人接应了,根本无需担忧。
接下来,只要方寻表现出一些可以让他们可以利用的才华,就可以在家等着他们上门来请了。
说真的,方寻并不希望他们调查到夜郎郡,因为如果真的如此谨慎,那证明这个案子大得远超方寻的预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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