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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认真看完后问道：“李爱卿是想要裁减京营的人数？”
这位兵部尚书的胃口有点大，想要裁掉京营一半的军卒。
李邦华应道：“正是如此，京营的将士半数老矣，力不能举，弓不能开，马不能骑，军饷不养无用之兵，臣认为这些老弱已经不适合留在京营。”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如果一下子就把这几万人逐出军营，没准会在京师中闹出不小的乱子。
看李邦华的行事作风，朱由检觉得他已经准备好屠刀在等着这批人作乱了。
朱由检倒也不是怕闹事，实在是京营这班人牵扯太深，每个人几乎跟勋戚多多少少都能沾上一点关系。
要是杀得太狠，保不准勋戚这班人会离心离德。
朱由检现在依然需要这帮勋戚的支持，对于李邦华这个决定心疑虑。
想了一下，朱由检没有回答李邦华的问题，反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爱卿可知，朕这几天可是被英国公几位勋贵烦得够呛？”
李邦华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裁军可以，但必须想办法堵住勋戚这班人的嘴。
不过，李邦华早有准备。
“陛下请看看这个。”
李邦华从袖里拿出了另外一份奏本递了上去。
奏本折了好几层，朱由检摊开在案桌上认真看完后，顿时心生敬佩之意。
简而言之，奏本的核心内容是高强度的训练加上末位淘汰制。
每日操练制定严格的标准，积累一定的次数或者在各项要求中均不达标的全部驱除出京营。
军中向来是强者为尊，若是达不到要求，谁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不走。
以选代裁，朱由检赞叹道：“爱卿大才，朕命你整改军营，果然没错。”
听到夸奖，李邦华面色平静，摇摇头说道：“陛下过誉了，此举乃是孙伯雅提出来的，臣只不过是代其上疏而已。”
朱由检微微点头，原来是孙传庭的提议。
按史书上的记载，朱由检觉得孙传庭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天才。
在流寇声势浩大的时候，孙传庭只身入陕西，不过月余时间便拉起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并利用这支军备不齐的草头军在黑水峪一战中大放光彩，俘获了“闯王”高迎祥。
在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接连追着农民军来打，若不是后来奴酋叩关，困扰朝廷的流寇起义问题，估计就被孙传庭给解决了。
朱由检记得《明史》里面对孙传庭有一句评语是，“传庭死而明亡矣”。
其评价之高，可谓是无出其右。
之前召孙传庭入京，朱由检心里面抱着的是一种名人效应，还因此担心，提前干预会不会影响孙传庭的发展路线。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孙传庭就已经展露出这么卓越的军事天赋了。
看来将孙传庭放到兵部武选司的这一步棋是下对了。
李邦华看朱由检想事情想得入迷，数次眼神问询也得不到回应，便轻咳一声问道：“陛下对此可有异议？”
朱由检回过神来道：“让爱卿见笑了，朕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不妨就先试一试吧。”
李邦华领命退下去之后，朱由检又细细看了这份奏本，心中觉得越来越满意，便命人传勇卫营的参将孙应元和黄得功过来。
勇卫营前不久在流民中扩军一万，正好可以用得上这个练兵之法。
没有淘汰的压力，自然就不会有奋进的动力。
……
有了朱由检的首肯，京营的整改很快便拉开了新的帷幕。
十一月初二这一天的寅时七刻，李邦华和孙传庭便来到了京营校场，吹号集合。
有了前几日的震慑之后，所有人对这位兵部尚书的霹雳手段有了深刻的认识，因此以往慵懒的现象一下子改善了不少。
广阔的校场上站满了军卒，衣甲不整的被拉出来当众惩罚。
李邦华有规定，军容不整者，棍二十。
点卯结束，随后便开始了分营考核。
考核的内容在此之前便整理成册，下发到各个选锋营，命书佐官将内容传递到每一个军卒那里。
第一项要求是穿上盔甲在一刻钟之内跑满五里，达不到要求者，汰。
第二项要求是连续举百斤的石锁十次，达不到要求者，汰。
第三项要求是在五十步以外射箭十发，若不能命中七箭以上者，汰。
……
李邦华设置了十多项考核要求，除了淘汰的规定以外，还有奖赏的标准。
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考核这件事情，有几个仗着资历，认为考核过于苛刻的将领，提出要降低考核的难度，当场便被李邦华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拿下。
有了这几颗人头的威慑，考核便顺利的开展了下去。
历经数日，完整的一轮考核下来，京营被淘汰的人数达到八万余，已经超过了一半。
剩下来的，五军营约有三万人左右，神枢营约两万五千人，神机营约一万五千人。
因考核获得升迁的多达八千人，这批就是京营中最精锐的军卒，年龄普遍在二十五岁以下，基本上个个骑术高超，力量和耐力都处于非常高的水准。
夺得考核头魁的是怀远侯世子常延龄，各项都是拔尖，尤其以力量为最，能单手举起六百斤的石锁。
而定远侯世子邓文明的考核表现也在顶层水平，最为善射，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这还是骑着马急速奔驰的状态下射的箭。
这两人从底层的军卒一下子升迁为领兵的千总，各掌一千兵。
对此京营上下没有任何异议，常延龄和邓文明的考核结果征服了全军。
京营剩下的七万人，全部都提高了军饷，并且将之前拖欠的粮饷一下子补齐了，最开始因为考核而心生的埋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皆大欢喜。
但很快京营的军卒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考核的内容通通都变成了常规操练。
而且还多了新的规定，每位把总手下五百兵，每个月表现最后的五位将被自动淘汰，每年必须淘汰二十五人。
每个选锋营的整体操练表现放在整个京营中评比，倒数五个营的把总将被降职，前三甲获得升迁。
这些规定一出，京营的军卒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卯足了劲操练。
尤其以领兵的把总最为积极，每天都像挨鞭子抽的驴似的，谁也不想落在最后。
常延龄和邓文明的榜样就摆在所有军卒眼前，没有谁会拒绝升官加饷这件事情。
在这样的压迫下，京营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蜕变，很快便展现出了强军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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