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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心听明书的话,去乖乖地睡了一觉,待睡醒已经是午后,走出寝殿,正要去找明书,看看他现在如何,等进了偏殿,却见明书正在打包东西。
“明书?”凌心不解,“你在做什么?”
明书若无其事地转身,笑容温暖如往日,“公主,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我要出发去找找,能解开我们生死劫的法子,之前一直是贤后帮忙找,如今她走了,我不想你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事情。”
凌心走过去,阻止道:“可是我们可以一起找,接下来我们就待在阿至的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我成了圣后,更没有危险了,我们一起找。”
“成了圣后没有危险,你没看先贤后是怎么一天天过日子的吗?”明书劝道:“我一定要找到法子,就算是要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愿意,但是我要找到法子。”
“阿至说,往后就我一人,所以我们的圣宫,不会像母后的那样勾心斗角,他待我很好,他会帮着找的。”凌心知道明书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所以几乎是苦求。
“我知道,他很好,他对你很好,所以明书才放心地离开公主,公主,等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没找到法子,我可能就不回来了,我可能要回灵族,好好休养,不让自己卷入人族的事情,这样也不会给你带来伤害。”明书信誓旦旦,仿佛下着极大的决心,如同往日要做什么事情一样,并无二致。
“你真要走吗?”凌心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自从懂事起,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一句话说得明书也停了下来。
凌心以为有望,连忙继续说道:“这样如何?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到了我再回来大婚。”
明书刚停的动作随着这句话,却又再次坚定,“公主如此,如何对得起君公子?你与他难道不是相知相惜相爱相守吗?何况,你明明知道我希望看到你幸福,我并不是离开你,一找到法子我就回来,公主怎么这么不懂事。”
凌心被这句话震得仿佛心都纠结碎了,“那可以等我大婚过后再走吗?母后已经走了,我想你和入画她们,看着我出嫁。”
“凉阁主刚才跟我详谈的时候,说她爷爷知道一些灵族的事情,可是凉老太爷久居蒙山,又不见人,何况年事已高,我不想错过任何的机会。”明书只得搬出凉湘儿。
“你刚才和她是说这事?”凌心追问。
“不是,她是见你和君公子有嫌隙,所以问问怎么回事,我便将此事告诉了她,你可怪我,湘儿是可信之人,以后你可以和她多说说话。”明书解释道。
凌心点了点头,“好,只是,连明日入册大典都不能等吗?你才刚好,身体可以吗?”
“灵族的人,只要醒过来,灵力就能恢复,我已经没事了,何况,君公子为你我之事,以帝王之身,亲涉险境,心儿,不要负他,他才是那个能陪你一生一世的人。”明书的话,不给凌心留任何其他选择。
“你一定要走?此时就走?”凌心总觉得不敢相信。
明书笑颜轻松,满脸期待,仿佛等不及下一刻就要走,“我的好公主,我昏迷之时,就在想此事,所以到处打听,好公主,你在这里好好成婚,我去蒙山一趟,很快就回来,就算没回来,肯定也是有线索,我一定传信给你。”
凌心知道劝也没用了,退后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明书见此,走过去,半蹲着,一如旧时,明书的话温柔而坚定,“公主,我们从未分别过,你舍不得,明书更舍不得。”
“那就别走。”凌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若是公主不知道,或许找解救之法,并不那么急,所以之前都是贤后在找,我并不在意,我倒是很喜欢和公主的这份牵绊。”明书低头靠在她的膝上。
“我也是。”头顶传来好听的话语。
明书听完,嘴角一丝无奈地笑意,“不,公主你不喜欢,自由如风的公主,怎么会喜欢这种感觉,不仅如此,你还会觉得,此生都是向我借来的。”
凌心不语。
“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你介意,何况,如今你已有心上之人,要成为一国圣后,怎可再与我如此生死相绊?公主,你是不是,甚至想过死?”明书用最温柔的话语说出了凌心心底最深的抵抗。
明书抬起头,看着自己一直守护着的人,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感,好像,不太想把属于自己的珍宝,再让给别人一样。明书起身,在凌心的脸颊上留下一吻,然后拿起包袱走了出去。
凌心在他走的那一瞬,紧闭了双眼。
入夜十分,凉湘儿出了中神殿,回到了自己在筑城的宅子,不出意外,就看见了早在院子里等自己的人。
凉湘儿走过去,坐在明书旁边的石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有些不适。
“凉阁主不曾喝过酒?”明书知她为难更胜自己,自己是一心赴死,但是她却很无辜,“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告知你,其实不告知你,或许更好。”
凉湘儿自嘲地又喝了一杯,忍了呛人的感知,叹道:“我曾经以为,只是文渊阁的事务会烦心,却没想到最难的竟是你与公主的事情,明书,你可知道,帮了你,我又该如何每天面对帝后二人,所以,你为公主赴死之日,也是我辞去文渊阁阁主之时。”
“凉阁主终究会原谅我的,”明书没有打算退守。
“公主会原谅我吗?”凉湘儿说完,放下酒杯,走进了自己屋子,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对策。
···················
大典的礼服就摆在凌心的前面,但是自从明书走后,凌心就没有移动过,入画看着,并没有去劝,听棋和弗儿还想进去劝劝,被入画挡住了。
“让公主自己一个人想想吧。”
“明书去哪里了?”听棋不解的问,入画虽与公主一路,但是她并不知道圣宫废墟一事,所以在入画的心里,真地以为公主和明书二人有私。虽然不赞同,但是却也不能说什么。她不理解,为什么公主和明书在圣都之事后,好像多了很多秘密?
“走吧,我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弗儿更不知,见如此,只能将听棋带走了。
凌心从午后一直坐到了夜深,入画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大殿外面。
君至劳军回来,见高阁没有光影,东殿也没有光影,待到了高阁,才知道,自己的寝殿没有光影,是因为自己的圣后根本不在,那东殿没有光影,是为什么?
那一夜,君至站在高阁上,看着东殿一夜,未曾下去看个究竟。
凌心在黑暗里坐了整整一夜,也未曾出去。
第二日,便有宫人来为帝后沐浴梳妆装扮,时辰到后,凌心被人牵出了大殿。
到了圣殿前,不远处,一身大婚礼服的,是君至。
帝王之相,眉眼俊朗,长身玉立,无限威严。
凌心望去,纠结了一夜的一颗心瞬间仿佛疼到不能自已,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些抵死的缠绵,所有的知心,所有的坎坷,所有的信任。
在她身边服侍的入画看着,实在心疼,道:“公主,你的心里,就真的如此放不下明书吗?”
凌心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被如此一问,有恍惚,却又仿佛被人拨开了一团迷雾,“入画,你说什么?”
入画看着公主的神情,想起近日所查之事,犹豫着是否应该言明,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公主应该不知道此事。
“公主可知,如今的圣帝,便是临海国的少君。”
凌心闻言回头,看着眼前明明很熟悉却又陌生的入画。
“圣帝,是临海国的少君。”入画看着凌心,一字一句地说着。
“什么?”凌心仿佛不能理解。
“前段时日,圣帝带了公主去寒梅山庄,这里的调动便都是凉湘儿和枯离在安排,我以为有公主提拔的狄安在,便放心了。何况,公主一回来,亲自撤了各地的安排,还将弗儿和听棋送回圣都。我以为,这是公主想要的。”
凌心还是痴痴地看着入画。
“后来又有圣都和明书的事情,这几天回到西北,我才知临海国与圣帝有来往,我才知他竟是临海国少君,我以为公主昨日为难,是因为知晓。”入画没想到公主并不知道,看着不远处的人,有些深思,“公主,你真的选定了他吗?”
凌心闻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君至。
君至看过去,一颗本就慌乱的心,更没了几分把握,他的心儿,可会向他走来?
在她心里,明书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凌心看了看入画,又回头看着君至。
凌心岂能不见他眼中悲伤,舍不得,脚下便已经迈开了步子,朝着他走去,耳旁滑过的,眼里浮现的,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点滴,是啊,阿至有什么错?临海国少君又怎样?不管他是谁,一路走来,彼此的心,早已连在一起。
他是临海少君,她也并非凌氏女,这份知晓牵动不了多少心绪。
可是为什么,偏偏她这一世的命运,都是向明书借的?
为什么一颗心,如此不安?
阿至,如果没有明书,如果我的命是我的,我一定全心全意去爱你,去护你一世!
阿至,如果没有明书,你就是我既定的命运!
阿至,如果没有明书······
如果没有明书······
就不会有我····
阿至,我要拿什么去爱你······
拿这借来的命吗?
拿这颗犹豫不定的心吗?
君至看着停在半路的凌心,心渐渐地落在了最低落的地方,自己终究不是胡思乱想是吗?
想起圣都的纠缠,想起西境的缠绵,想起一路的痴缠,如果你的选择最终还是明书,那我们的开始和此刻,又算什么?
凌心不知想到什么,疾步上前,戴着沉沉的凤冠,穿着厚重的华服,几乎是跑到了他前面,然后在君至反应过来之前,又停下了脚步。
“阿至,对不起,此生是我欠你了。”
凌心说完,便已经转身离去。
君至想下意识地去抓,但是连衣角的风都没有握住。
“心儿,为什么?”君至痛心疾呼,“告诉我,为什么?”
凌心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并未回头,“阿至,此生,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爱你了,这对你,不公平。”
是啊,阿至,对你不公平。
你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什么叫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凌心,你给我说清楚!”君至忍着心里的痛楚,想要问个明白。
但是回答他的,是凌心渐行渐远的背影,而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就像被固定在了原地,没有力气再去追寻。
··············
凉湘儿遣散了下人,亲关了院门,骑着马,出城而去。
被湘儿留下的宅院内,明书一身白衣,立于院中,手中一把最朴素的匕首,明书看着一旁的滴漏,想着既定的入册时分已到,帝后的入册大典,自然是毫厘不差,先是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然后用匕首锋利的刀刃滑过了手,那虚空中的符就像活了一般,在明书鲜血的不断输入中,逐渐由散着白光的符变成了血色红艳的诡异的符,明书手指额头,引出一丝灵气的光,再去净化那血符的戾气。
本已走到城外的凌心仿佛想到了什么,还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策马转身,往那宅院奔去,待推开门的时候,已经被明书净化得很纯净的光符瞬间就往凌心的额际袭去,凌心只觉痛苦不已。
明书看到凌心的那一瞬间,惊诧万分,一口鲜血涌出,慌忙中生生撤回了符光,那道关乎生死的力量又反噬到自己身上。
“公主,你·····”明书气急。
他的公主,还是来了。
凌心从那痛苦中惊醒,看着明书狼狈的样子,着急地走上前来,将人扶在自己身上靠着,“明书,你不是走了吗?你究竟在做什么?”
明书太过虚弱,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根本回答不了任何话。
凌心见此,当即痛哭,“你是不是又打算骗我,你是不是想拿自己的命换我的?”
明书知道若不是自己收的及时,刚才救人之法,就变成了杀人之法,“你怎么这么任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死劫必须要大婚才能解,他也不知道。
凌心还是哭得伤心,“我不要阿至了,你不要伤害自己,我已经失去母后,我不想再失去你,我连阿至都不要了,明书,我连阿至都不要了。”
明书见她哭得伤心,知道她此时是因为君至而哭,“既然如此伤心,又何必如此伤害他伤害自己,我从来没见过你喜欢一个人,像你喜欢君公子一样。”
凌心一听,哭得更是伤心,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明书无法,勉强支撑起来,将人揽入自己怀里,“哭吧,傻公主,哭完我们再想想以后怎么办?”
凌心便彻底放任自己,将近日所有的委屈都放声哭了出来。
······························
凉湘儿骑着自己的马,慢悠悠地走出城,出了城,也不知去向何边。
要不去圣都吧?
湘儿无奈地笑了笑,自嘲吧,即使如此,还是想着怎么帮着烟雨国。
可惜啊,不能一步一步,去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尽量让自己参与其中吧。
湘儿还想着,就见两匹快马从自己身边疾驰而来,湘儿听着,将自己的马靠了边,依旧慢悠悠地走着,不过转眼那本已擦肩而去的快马很快又掉转了马头,在湘儿的不远处停住。
湘儿这才抬头去细看,一看一皱眉,然后便是不解。
“圣上?”
还有一样停马转回身的枯离。
君至脸上同样是不解,“湘儿?”
凉湘儿努力思考,但显然不够,圣帝是为追自己而来?
这么快就知道了?不可能啊?
“湘儿为何在此?”君至此时一团乱麻,已经不想再去思索,直接问了出来。
凉湘儿有些犹豫,“我·······我难堪大任,已经请辞了。”
君至的神思暂停了一下,有不可思议在里面,接着问道:“为何?”
凉湘儿深呼吸,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圣上此时,不该是入册大典吗?”
“你作为文渊阁阁主,又为何不在?”君至反问。
凉湘儿被问得无语,索性先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牌,“圣帝是来追我的吗?”
君至被问得也无语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是来追心儿的。”
“圣后?”这下轮到湘儿诧异了,“她怎么了?”
君至脸上失落难过之神色,根本不用说,湘儿瞬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圣后走了吗?没举行完入册大典就走了吗?”
待看到君至的神色,凉湘儿道了一声“不好”,急急忙忙调转马头,一改之前的慢慢悠悠,风驰电掣般就往城内策马而去。
君至和枯离见此,赶紧跟上。
湘儿到了宅院,下马,见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君至随后下了马,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湘儿是真下决心要走了吗?”
凉湘儿并未回答,她的院子本来就人少,物件也少,此时侍卫都撤去,自然是空院子。
凉湘儿懒得解释,而是看着地上那摊血,脸色非常不好看,直到看到不远处石桌上的留信,凉湘儿才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能留信,人应该没事。
信是写给湘儿的:
凉阁主,我带公主走了,还带了入画、听棋和弗儿,公主的安危勿忧,你也尽可告诉君公子实情,但是不要来找我们,若是知道解救之法,我和公主会回来。如今正是立国之际,恕我们不能陪在左右。公主说,愿烟雨朝,万世千秋,自明日起。
凉湘儿看完,将信递给了君至。
君至看完,抬头看向凉湘儿,问道:“什么实情?心儿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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