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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柠和张玉心里同时升起疑惑。
之前进大厅时，对方只是见一面就走，张玉本以为后续没有其他事情了。
直到莱恩克斯告诉他，待会老家主会单独邀请洽谈，他也觉得大概是宴会结束，其他家庭成员都离开后，才会邀请自己。
现在宴会刚开始就请自己去二楼单独闲聊时怎么回事？
孙柠疑惑的眼神里,埋藏些许担忧，挽着臂弯的右手微微用力。
在其他人视线的死角，张玉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放心，随后抽出胳膊跟着助理身后走向二楼。
莱恩克斯似乎看出了孙柠的忧虑，大笑了几声叫过自己的几个侄女：“孙小姐不用担心，以张的实力,没人能对他不利。”
“你可以和我的侄女们聊会天。”
“谢谢。”
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孙柠也没有隐藏的意思，话语里大方的承认。
她明白莱恩克斯的话，张玉实力确实很强，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大本营，如果真想耍弄阴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实她之所以有些忧虑，主要还是因为她对域的理解，依旧停留在“力量”的概念上。
在她看来，无论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何种境界，只要不是永生之躯，就存在被杀死的风险。
孙柠不希望张玉承担这种风险，要是来之前知道会出现这种异常情况，他大概率劝解张玉别来。
一个家庭宴会刚刚开始就把客人单独请去楼上，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现在人已经上去，孙柠也没法继续做些什么，只好暂时按捺心里的思绪，同围拢过来的几个和自己妹妹孙檬差不多大的小丫头闲聊。
......
二楼。
和楼下的奢华装修风格差别很大，这里几乎只做了一些日常维护，哪里坏了或者有坏的风险就修一下，其他设施基本都是古堡刚建立时的样子,丰盈着久远的年代感。
助理的步伐缓慢，张玉便控制自己的步调和他同步，边左右打量环境。
两边墙壁挂着些应当是他们家族的先祖画像，用于照明的设备，是提着墙壁烛台上的蜡烛，整座走廊显得十分昏暗。
“这里是没有装灯还是？”
踩着石板路，张玉思索了会轻声询问只点蜡烛的原因。
他很好奇这是为什么，相比于用蜡烛来说，现代灯具的各方面几乎对其形成碾压。
何况这座古堡建造了数百年，哪怕后来经过修补，防火措施肯定一般，就不担心蜡烛会引起火灾吗？
走在前面的助理面对客人的问题，没有接着解答，而是先提出了请求：“张先生，可以把您的诡能收回一点吗？”
正等着解释的张玉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打乱自己和对方同频率的步调：“抱歉，经常和诡异战斗,习惯了。”
这个助理是启纹者,并且实力还算过的去，没到B级就知道诡能，显然是老族长对他的栽培。
之前张玉走路时下意识调动了体内域的规则，加上和对方同频的步调，导致他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就像淡水鱼被扔进海里，遇见陌生的环境，先是出现异样反应，然后死亡。
只是助理到底还是见识太少，以为张玉的规则之力是诡能。
“谢谢。”
助理的呼吸非常明显的顺畅了很多，轻轻呼出口气后，他一边继续往走廊深处的屋子走去，边开口向张玉讲述：“埃尔公爵自从受伤失去行动能力后，就拆去了除一楼外其他地方的所有电器。”
“至于原因，我不太清楚，很可能和让埃尔族长公爵受伤的那场大战有关系。”
缓步跟着在身后，张玉露出这事有意思的表情：“你知道的挺多，莱恩克斯好像都不清楚吧？”
“我从小就跟着公爵大人。”
这话听起来有故事啊？难不成是私生子？
张玉心里暗戳戳地揣测，这个助理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并且武纹的强度只是刚入C级。
在他这个年纪也能算得上可以了，不过要承担保护公爵的重任还是差了些。
可现在居然能从小被公爵带在身边照顾日常起居，要说没点其他关系在里面，打死张玉他也不会相信。
对于张玉心里的想法，助理自然一无所知，他似乎是个话很少的人，见张玉停下说话，就跟着沉默下来。
昏暗的走廊失去交谈声，骤然变得寂静，只余下两人踩着石板的走路声。
配合昏暗的光线和摇曳的微弱烛火，气氛显得有些阴森。
“张先生，到了。”
就在张玉想的越来越远时，助理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微微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指着一扇实木房门：“公爵大人在里面等您。”
“麻烦你了。”
张玉见他没有进去的意思，便点点头推门而入。
屋中央摆着一张长餐桌，放着些丰盛精致的食物和两只高脚杯，杯子里面装着约摸三分之一的红酒。
和外面走廊一样，这间屋子也没有装灯，只有桌上的几盏烛台提供微黄的暖色光亮。
桌那头的公爵见到进来的张玉后，轻轻抬起搁在桌面的左手指向张玉对面的座位：“请坐，张先生。”
走到桌边拉开木椅落座，张玉十指交叉搁到桌面：“叫我张玉就行了。”
“请问，公爵大人单独邀请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跟在助理来的路上，张玉心里一直在思索原因，可怎么也想不通，公爵如此反常的请自己上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之所以说反常，他邀请自己来参加家庭宴会，在楼下连家族成员都没给自己介绍，只是和自己见了一面就直接离开。
张玉估摸了下从一楼大厅走到这间屋子的时间，几乎是公爵刚到屋子就派助理返回请自己过来了。
眼前这桌虽然还没有品尝，但光看外貌就品相极佳的食物，想来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也就是说，公爵叫莱恩克斯请自己来古堡的时候，就做好一切的安排了。
有什么事，非要弄的这么神神秘秘？
张玉视线紧盯对面的老公爵，心里疑惑不断，面色却十分平静的等待对方给出解释。
公爵年纪不清楚，可从莱恩克斯这个独子来推断的话，至少有一百多岁了。
如果他还是B级启纹者，自然能算年轻，失去武纹后，现在却老态龙钟。
毕竟是曾经的B级强者，身体失去了力量，以前的经历让他气势依旧十足，双眼有神的和张玉对视：“张先生，您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族吗？”
没有继续弯弯绕绕，老公爵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目的，张玉却感到有些愕然和困惑。
愕然是弄了这么半天就为了关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没错，张玉觉得建立家族就是和婚姻扯上关系的行为，关键是这事他自己都没着急，你一个外人急什么？
至于困惑，自然是因为搞不懂了，老公爵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张玉的认知中，建立家族就是结婚生子，这和他能有什么牵扯吗？
别说是想和自己还没影的孩子订娃娃亲什么的吧？
原本凝重的情绪被老公爵的问题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思索了良久，张玉在脑海里组织了会语言说道：“公爵大人，请允许我先提个问题。”
“您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关心我的婚姻？”
嘴上说的客气，张玉的行动却丝毫不给面子，前面刚说“请允许”，后面就直接问了出来，甚至用词也很强势。
这番称得上“冒犯”的行为，老公爵没有露出丝毫怒气，面色依旧是那副微笑表情：“生命存在尽头，人终将化为尘埃。”
“张先生，不希望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什么吗？”
说实话，张玉最烦的就是谜语人，刚刚在心里还夸老公爵直接，现在又玩起这套所谓的“谈判技巧”。
两道并不是很粗的眉头缓缓皱起，张玉的语气失去了温度：“公爵不妨直说。”
前面的态度温和以及称呼尊敬，他是看着莱恩克斯的面子和对老人的关怀，可面子关怀都是有限度的。
老公爵很敏锐察觉到他的态度转变，立刻反应过来，张玉不是自己往常应付的那些，心思九扭十八弯的老狐狸。
也对，毕竟是三十岁不到的域级，他没有必要耍心机，别人自然会看他脸色。
我那个蠢货儿子就.....
老公爵本就狭小的眼缝几乎眯成一条线，心里默默感叹顺便骂了一顿莱恩克斯。
沉默了一会调整好心态，他换了一种思维方式，用年轻人的行为和张玉交谈：“强者会迎来附庸。”
“这无关你自己的意志，这是事务发展的必然。”
张玉抬起双手撑着下巴：“所以？”
大概是身体原因，说了没几句话老公爵嘴里就有些干涩，端起手边的高脚酒杯抿了一口：“如果你持着放任态度，最后只会造成混乱。”
“你或许没想过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剥削和伤害别人，可你的亲人会。”
微微后仰靠在椅背，张玉嘴角上扬几分：“我是孤儿。”
以为老公爵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慌乱，可他的回应反而让张玉有些措手不及。
头发花白的老公爵缓缓摇头：“我们这些传承悠久的贵族祖先，曾经也是独身一人。”
“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但你觉得永远都会这样吗？”
“比如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张玉张了张嘴，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老公爵话里的意思，他大概听明白了，低着头沉默了会：“这和我建立家族又有什么关系？”
“能改变这种情况吗？”
上半身往前探出，老公爵双手交叠垫在快要压到桌面的胸口：“力量若不管束，定会带来破坏和无序。”
“张先生，你是域。”
“这个事情无法改变，迟早会被别人得知。”
“到那时候，无数人会蜂拥而至，围拢在你的身边。”
“就算你可以下狠手杀掉虚伪之人，那些真情实意的该怎么办？”
“建立属于你的家族，延续你的意志，才能让你的力量用在正确的地方。”
张玉的思绪被他的话语影响，开始思索未来的负面可能，但自己的意识依旧清晰：“正确的地方？”
“什么算正确？谁来定义？”
“当然是由强者定义。”
老公爵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充满了坚定：“你可以否认，事实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张玉没有回答，合上嘴巴沉默思索。
他明白老公爵的意思。
他是域，不是几乎，是已经站到了众多超凡者之上的金字塔尖。
或许张玉是否定态度，却无法阻止旁人以他为中心建立利益团体。
像老公爵说的那样，他可以把不怀好意的人杀了，那些真情实意，志同道合的人要怎么办？也杀了？
就因为他们想接近你？
当团体组成以后，张玉抱着放任态度也没事。
他只要还活着，前进的方向就算歪了也可以拖回来，等他死了以后呢？
生命存在尽头，人终将化为尘埃。
哪怕第一批人可以保证方向，那第二批呢？甚至于三、四、五，六了？
因此，与其把希望放在未来，不如在自己这里就解决。
老公爵提出的方法，也是他们贵族延续许久的原因。
严厉的家规，对后代的苛刻要求，形成惯性之后，会延续一道属于最初者的意志。
尽管还是无法保证一切，起码比放任要好上很多。
沉默了许久，老公爵也不催促，屋内昏黄烛火的阴影缓缓摇摆，当蜡烛将将燃烧至一半时，张玉终于抬起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建立家族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比如？”
老公爵为自己已经空掉的酒杯添上鲜红酒液：“在一楼大厅的家族成员，全部是我的直系后代。”
“你可以随意挑一位作为妻子。”
“当然，多一些也没问题。”
“你的夫人自然由你的意志决定。”
他似乎觉得妻子和夫人是两个概念，张玉嘴角撇了撇：“在夏国，一夫多妻是犯法的。”
“这点我知道。”
“如果你想回夏国生活，只要不领结婚证就行了。”
“这样的话，好像确实不犯法。”
老公爵露出微笑：“您同意了？”
张玉同样露出笑意：“我拒绝。”
公爵大人蕴含胜利的笑容，陡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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