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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侧过脸去看他。
不过几月不见，顾弘渊像是换了个人，浑身上下弥漫着颓丧之气。
原本就瘦又没有良好的休息吃饭，如今看起来就更瘦，像个皮包骨一般，从前合身的灰色西服挂在身上，如今空荡荡的，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哪怕是花白的头发重新染黑，却也掩不住脸上的青白之色，整个人疲态毕露。
哪还有半分当时做方瑞执行董事时的半分风光模样？
“老顾快过来这边！”见老伙伴来，郑立祥连忙拍拍身旁空着的位置，招呼他坐过来。
那有些浑浊的眼睛扫了顾意一眼，顾弘渊才迈步向郑立祥走去。
回以一笑，顾意听到郑立祥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不是说了今天……”
后头的话她没听到，也没什么兴趣听。
顾意将面前的文件翻过一页，接上方才讲到一半的话：说到淮港以外的客户，那么就不得不提到台州市的展峰集团。”
她的语速不快，柔声细语的，落在耳里也不觉得烦：“我们与展峰集团的合作前景良好，台州市的一些企业也跟我们抛出了橄榄枝，我的预想是在今年，在台州市成立一个分公司……”
一场会议冗长而稍嫌沉闷。
期间戴亦宛又送了两杯热进来，直到第二杯茶见底，会议才结束。
众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范伟经过顾意身旁时，眼里满是赞赏：“做得很好，范叔以你为傲。”
她身上有顾弘瑞的影子，但有些特质是顾弘瑞也没有的。
那是经过十年磨练，坚定又无畏的东西。
“谢谢范叔给我支持，回头我们一起吃饭。”顾意轻笑着点了下头。
她也忙，范伟没有多耽误她的时间，说了两句就走了，顾意一抬眸，才看到顾弘渊与郑立祥并肩，正往外走。
平日他总要留下来冷嘲热疯几句的，这次奇了怪。
“二叔等等吧。”将面前的文件合上，顾意适时开口。
顾弘渊目光与郑立祥的交汇，缓缓停下脚步。
再一次踏入这间曾经他拥有了十年的办公室，顾弘渊才真正有那种，一切逝去的感觉。
一切都变了。
那些他喜爱的办公用品清空，办公室按照顾意的品味和眼光重新布置装修，桌上那个名牌上写着：执行董事顾意。
顾意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她断定，他不会再坐到这个位置。
神色晦暗，顾弘渊悄然收回目光，表示淡漠地坐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开口便是十足的不耐。
“二叔，喝杯咖啡。”从容地坐到了他对面，顾意示意戴亦宛将咖啡放到顾弘渊面前，看着办公室门再次被关上，她才浅浅一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前半个会议二叔没赶上，我把资料给你看下。”
她暗暗打量他。
换了从前的顾弘渊，看到这间办公室里的变化，那不得翻了天。
可如今他却一再沉默，似乎这些东西已经激不起他任何斗志。
“如果没什么重要内容，不拿也行。”顾弘渊抿了下唇，低声道。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顾意还是将文件推到顾弘渊那头：“最近没什么二叔的消息，二叔在忙些什么？”
似是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目光一动，顾弘渊抬眼看了下她，终归是露出一点笑来：“我一个闲人，能忙什么？”
他没去拿文件，手指在沙发扶手一下一下轻敲着，有些不耐。
他焦急回去。
“过年的时候我去拜访了二婶。”话头一顿，顾意轻抿一口咖啡，撩起眼皮看他：“二叔怎么搬地方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扑了个空。”
原本淡漠的神色瞬间就绷了起来。
顾弘渊没想到这件事突然被提及，他紧抿着唇，片刻后：“现在就我们老两口，地方大了冷清，现在这里小点，却也更方便。”
他随意诌了个借口。
卖掉顾宅的起因就是顾意，若不是她非要进行查帐，顾宅也不至于落入别人手里。
很多时候，他是十分痛恨顾意的。
他又觉得疑惑。
不是说顾宅被傅然买了，怎么，她竟不知道？
“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点点头，顾意垂眸轻笑：“过年去也没碰见二叔，怎么二叔过年不回家吗？如今顾妙也不在，二叔该多陪陪二婶才是。”
她面上带笑，语气却是淡淡的嘲讽。
指间动作一顿，顾弘渊抬头来看她，目光带着探究，似要将她看穿。
好一会儿，他才道：“什么时候你和你二婶关系这么融洽了，我怎么不知道？”
似乎哪里透着古怪，一时之间顾弘渊又理不出个头绪。
她们之间隔着一个顾妙那过不去的坎。
不是向来不死不休的吗？
“就算从前不睦，我们到底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就是要互相关心扶持？”眉目一展，顾意笑笑：“就跟我……也很关心二叔一样。”
顾弘渊目光阴冷地看她，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二叔这半年，真是老了许多。”顾意说着，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
她双腿交叠，倾身后靠。
明晃晃一副胜利者姿态。
是，在这场战争中她赢了，且赢得很彻底。
就算是迟了十年。
心头一噎，那些努力克制的火气一下就窜到了头顶，顾弘渊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二叔可真是要多谢你的关心了！”
这算哪门子关心？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二叔怎么又客气？说了是一家人。”声音轻柔平缓，顾意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真不太好。
往后一靠，顾弘渊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冷笑一声：“从你嘴里听到一家人这个词，还挺新鲜。”
顾意也不过是个精于算计、道貌岸然的混帐罢了！
这样的人，也跟他谈家人？
“是吧？”不反驳不气恼，顾意反倒是附和一笑，将话题又兜了回来：“二叔不忙的话，还是多回家看看吧。家里那猫儿……哦好像叫毛球，还挺可爱。”
听说顾弘渊最讨厌那猫。
“怎么？一个方瑞让你管还没够，现在都要管到我身上来了？”拧着眉头，顾弘渊语气生硬，显然不乐意听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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