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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常熟。
上任两年的县太老爷叫管燮光,字优人,直隶宛平县人,今年47岁,举人大挑出身,补了常熟知县,到任之后,每天公事非常繁忙,老人连平时最喜欢的吟诗作对的时间都没有了。
最近的几天,更加有两件让他头疼的事情得不到解决:第一便是入春以来,天气久旱不雨。苏州一带水路纵横,从来就不是缺水的省份,而今年的情况特殊,每天早上起来,推开窗户一看,永远是朗晴的太阳悬挂头顶,空气中一片焦躁,极少时候有一两片云彩飘过来,除了能够为人们提供一点阴凉之外,全然起不到作用。
运河的挖挑在去年冬天就已经结束,一次历年常有的岁浚,就在苏州府藩司衙门报销了整整7400多两白银。谁知道到了今年开春,居然会因为无雨而造成船行不畅?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又何苦花钱请民夫把个河道修浚得‘面阔底深’,‘中流常深’而‘两岸不至坍塌?’【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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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这是属于天灾,人力不可补救,而另外一方面就是和人有关了:漕米受兑一事和漕帮的尖丁扯皮,迟迟谈不下来。
而受兑一事不能按期完成的话,不但他的乌纱帽保不住,就是直属上司,现任的江苏巡抚傅绳勋也会受到牵连——昨天刚刚收到来自上峰的来信,在信中一再督促,要求:“……贵县即刻办理受兑之务’,否则,耽误了‘天庾正供’将获严遣!”
所谓的受兑,简单的解释就是:每年稻米成熟,州县衙门便开始开仓怔粮,粮户缴纳完毕,漕船开到,验收装船,名为“受兑”。一面征粮,一面受兑,川流不息,有时候忙起来了,甚至还有连夜装船的情景出现。这本来是很顺利的事情,但是这一来漕船上的尖丁就玩不出花样来,也就得不到好处了。
漕帮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干。于是,他们的第一个花样是看米色。由于漕船过淮安时,漕运总督要盘粮点数,到通州起岸入仓时,仓场侍郎要验看米质,如有不符,都由漕船负责,因此,他们在受兑时,验看米色,原也是分所应当。但米起:“快请,快请!”
华先生叫华玖珍,绍兴人,字春园,在管燮光的身边任钱谷师爷——知县的身边幕僚叫师爷,到了督抚大员,则叫幕僚——分为两类,一类负责钱谷,也就是所谓的催征税款(粮),一类是刑名。
钱谷师爷的本事不在算盘上,在于能了解情况,善于应付几种人,第一种是书办,世代相传,每人手里有一本底册,哪家有多少田?该纳粮多少?都记载在这本册子上,为不传之秘。第二种是县内所属的特殊人物,他们所纳的粮,都有专门名称,做过官的绅士人家的衿米,举人、秀才、监生是料米,这两种米不能多收,该多少就多少,否则便有麻烦。再有一种名为讼米,专好无事生非打官司的讼棍所纳的粮,也要当心。总而言之一名话,刁恶霸道,不易对付的那班人物,必须敷衍,分量不足,米色粗劣,亦得照收不误。甚至虚给粮串——纳粮的凭证,买得个安静二字。
这些人占便宜,当然就有另外一些人吃亏,各种剥削耗费,加上县大老爷自己的好处,统统都出在良善小民头上,这叫浮收。最狠的地方,浮收到正额的一半以上,该纳一石米的,起码要纳一石五斗。
管燮光总算年纪大了几岁,不忍心这样盘剥,所以在他的治下,即使偶有停征之事,百姓也还能够容忍,不至有闹漕之事。只是这一次拖延的时间太久了,他也不好说话,只盼着华玖珍和漕帮尖丁讲斤头归来能够带回来好的消息。
天不从人愿,华玖珍脸色难看的走进二堂花厅:“大老爷,学生回来了。”
“怎么样?”从对方的脸色上已经看出不妙,管燮光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是不是对方不肯答应?”
“春园有辱使命。未能和漕帮尖丁理顺……”华玖珍唉声叹气,很是苦恼的样子,他说:“其实,也未必是私费难以达成,今年旱势已成,便是对方同意起行,怕也会耽误了今年的正课。”
“那怎么办呢?照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漕船真的不能动,那,学生倒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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