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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没有参与此事的其它公子、贵女,已经躲得远远的,依旧被波及,当场死去。
杜小草据此断定,骑骡人不安好心,杀了祸首之后,连他身边的拥趸也给杀了,唯恐此事闹得不够大。
挑担人和白郡主见机得快,早早遁逃,否则就算能走掉,也得恶斗一场。
秦琦趴在窗前,满脸钦佩地看着骑骡男子:“高人无德,那也是高人啊,看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就有这种大开大阖的本事,改天有机会,我也请他喝酒……”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近呢喃,杜小草却心生危机,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人往后扯,还没扯到身后,一枚落单的竹简凌空袭来,飞过秦琦刚刚趴着的位置。
若非杜小草拉了他一把,他现在也死了。
秦琦搞不清他是“祸从口出”,还是骑骡人早有预谋,后怕不已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数十丈外的一座阁楼上,突兀射来一支白羽箭矢,直奔瘫坐在椅子上的秦琦。
暗箭伤人,箭锋上还淬了剧毒,生怕射不死秦琦。
杜小草没有理会箭矢,一支火翎剑疾如闪电扑向射箭的阁楼,趁着那人挽弓设伏尚且来得及转身的间隙,把人钉死在房间里。
秦琦气得嗷嗷大吼:“一定是小宗正……大宗正的人干的,他们恨我投靠仙君,想要我死!”
“知道有人想让你死,就乖乖蹲在秦氏祖地,别出来乱晃了,想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边闹出上百条人命,咸阳秦氏身为城中门阀,居然一直拖着不露面,也是奇了。
杜小草无视下方血流成溪,拎着秦琦飞到对面的阁楼中,翻看被她反手钉死的刺客尸首,是个身形剽悍的壮汉,使用的弩箭制作精良,胸前被火翎剑刺穿的位置血肉模糊,一双涣散的眼珠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除此之外,穿戴得很平常,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物件,只有一串紫金元宝,几块散碎银子当盘缠。
杜小草留意到他双手位置结满了肥厚的老茧,这需要年深日久才能磨出来,睿王府的侍卫,但凡擅长骑射的,都有相似的厚茧。
这个死去的刺客,极有可能是王府的侍卫,不是睿王府,而是郡王府。
秦琦的脸色难看起来,再傻也明白这人是谁派来的了。
他的崛起危及到他异母兄长的地位,兄长迫不及待地出手,想要杀了他一劳永逸。
秦琦也许没想过取代兄长袭爵,他的兄长却很难不担忧,兄弟不同心,往后还有得烦。
再接下来的事,杜小草交给秦佑安去处置,她自己专心研读残破竹简。
千年前的那场围杀,于她而言是一场纷杂混乱的记忆,掺杂了太多不冷静因素,她很想看看冷眼旁观的那些人,是如何评价这件事。
她亦有自己的心结。
世家豪横,把许多刻板苛刻的规矩奉为圭臬,自以为是金科玉律,千万年不移,从不肯反省自己的错处,即便有错,也是被她这个“妖孽”惊扰,乱了心思。
那场恩怨围杀,在她这儿也好,在世家那儿也好,一直都没有翻篇。
杜小草觉得世家欠了自己一句“对不起”,世家觉得她早就该死,千年乱头债,青山不改,江水长流,总要清算过。
秦琦交给她的残破青典册,她拼凑过后,发现记载的是华云孙氏那位“表小姐”的后续,阖族都被屠了,她这个始作俑者却成了漏网之鱼,还借着贵妃姑母的势,被赐婚给冠军侯萧邯山。
杜小草对“冠军侯”没印象,对“萧邯山”印象深刻,深入骨髓。
之前的竹简上没有提及这个名字,她忽略了,此时看见,豁然开朗。
困扰她千年的许多谜题,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萧邯山萧军侯,身披鲜亮重甲的英武骁将,骑着一头赤焰虎,嘴角常年噙着一抹笑意,年少功高,踌躇满志,麾下军卒是大齐皇室一等一的锐士,人人以一当十。
大齐末帝给他和“孙表妹”赐婚,看似突兀,其实算盘打得精细。
这位孙表妹虽然出门尊贵,可惜家族已经覆灭了,徒有金尊玉贵的虚名。
虚名也是名,寒门出身的萧邯山稀罕得很,别看他满身军功,又有帝宠,看在大齐世家眼中一文不值,就是个没根基的断头鬼,迟早殒命。
大齐皇帝亲自做媒,让他娶了孙表妹,嫁妆就是“华云孙氏”,人死了,根基还在,府邸焚了,还有田产,还有孙氏一族数百年积攒的人脉和人情,全都成了萧邯山的囊中之物。
杜小草稍一琢磨,就能琢磨出这煊赫联姻背后的血腥。
秦紫胤的父亲只是屠了孙氏嫡支,烧了祖地,其它散落在七十二洲的旁支族人全都活得好好的,但在这场婚事之后,他们全部“神隐”,再不敢以“华云孙氏”子孙自居。
一根根碧色玉简拼凑着真相,说“孙表妹”嫁为萧氏妇,日子过得很不称心,她灭了族依然是高门贵女,看不上满身血腥气和泥腥气的丈夫。
萧邯山心中,对这位赐婚来的夫人也有心结,总觉得她“掉了魂一样”,心思压根不在他这个丈夫身上,还恋着她的“秦氏表兄”。
相看两厌,但萧邯山拎得清,知道大齐皇帝让他迎娶贵妃的娘家侄女,是想让他给贵妃的儿子撑腰,免得他坐不稳太子之位。
他虽有军权在手,却受世家鄙夷掣肘,只能靠拢皇帝和储君自保。
跟看得见的利益相比,夫人的那点闺阁心思,不值一提。
青典册上记载了一桩两人的口角,说萧邯山酒后怒骂夫人“?颜无耻”。
闺阁中的小姐,明知道表兄心有所爱,还明媒正娶了心爱之人过门,公婆都没有挑剔找茬,她哪来的自信取而代之?
若他萧邯山是大世家的少家主,也不会甘愿娶她这么个拎不清的蠢蠹。
她以一己之力,连累华云孙氏阖族覆灭,妥妥地“祸水”。
萧邯山娶了她占了大便宜,却也要面对咸阳秦氏的怒火,秦氏大宗主平白折了嫡长子,岂肯善罢甘休?
若是“孙表妹”没有嫁给他,此事跟他无关,但他娶了孙表妹,就得接了这桩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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