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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见虞太守巴巴地赶来阻拦自己,忍不住讥诮他愚蠢至极,见势不妙就该逃走嘛,还傻乎乎地掺和进来!
老蛟心中不屑,冷哼奚落虞太守:
“你若当真有骨气,何必对着博陵崔氏卑躬屈膝?看人下菜碟是么,觉得本君好欺负?若非两位神君替你求情,你已经躺在那片山坳里了!”
老蛟话音回荡,震得两岸树梢上的飞鸟扑棱棱跌落,蛟首极具压迫感地伸到虞太守面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吃掉,虞太守却怡然不惧,当众分辩:
“崔天师的品秩高过我,又是奉仙帝诏命前来剿灭淫祠,造福城中百姓,我当然要捧着他,对他恭敬一些,这何错之有?可恨他包藏私心,辜负陛下信任,还惨了城中百姓!我身为一方父母官,只要一息尚存,就要跟你头恶蛟抗争到底!”
老蛟哈哈大笑:“真是一个愚人!你以为戴着一顶乌纱,就真是太守了?你不过是被恶友欺骗,扔来火羽城给人顶岗的替罪羊,死到临头了还蒙在鼓里,真是可怜又可鄙,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今天这种场面,哪儿是你能动摇的?换了我是你,早就掉头逃了……”
“你披毛戴角,哪里晓得人伦大义?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本君如果像你这般不识相,千年前就身死道消,沦为枯骨,活了一把岁数,连势不如人要蛰伏的粗浅道理都不懂……”
“君子有所不为,你侥幸蜕灵成功,大胤朝堂必会抬举你做护国供奉,不要一意孤行,若是祸害了这城中百姓,余生都只能苟且偷生,躲在阴暗之处,被大胤天师围剿追捕,何苦来哉?”
老蛟被虞太守的话气笑了,“你确定我放弃走江化龙,大胤朝堂就会抬举我做护国供奉,而不是趁机围杀我?远的不提,就说东凫、东岳两位神君,他们为这一方百姓做了多少功德,等来的是什么?!”
虞太守语塞,叹息:“你若执意走江,便先吃了我。”
“待本君从海上归来,此间事了,一定回来吃掉你,现在先去一旁呆着吧!”
老蛟说罢,放开了对破戒刀的钳制。
屠狗长吁一口气,急忙飞到旁边的河岸上,与秦佑安、杜小草一行人会合,还怒骂虞太守:
“你自己找死,干嘛拉上我?水蛟一张嘴,吞掉的可不只你一个人!”
虞太守讪讪,他当时气血上头,确实没想那么多。
屠狗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崔如归的“扈从”,在虞太守这样的官老爷看来,与仆婢无异,被吞了也无甚可惜。
此刻意识到不妥,拱手给崔如归道歉,屠狗这个受害人反而被晾在一边。
屠狗狠狠瞪了这迂腐古板的糟老头一眼,懒得跟他计较,专心看老蛟走江。
虞太守不怕死地冲着老蛟呼喊:“你想要化蛟成龙,就不要扰民,只要你不扰民,就必定能生翼化龙!”
他这话是无可奈何之后的自欺,却引来滚滚惊雷,同时在他和老蛟身前炸响。
雷契!
虞太守误打误撞之下,成了老蛟蜕灵走江的“封正”!
老蛟杀了崔伽人,离开那片尸骸遍地的山坳,一路飞腾到天河岸边,沿途百姓畏惧胆寒,逃命还嫌跑得慢,哪里敢主动开口品评?
也就虞太守觉得自己死定了,想骂就骂,想评就评。
他给老蛟走江化龙设置了“不扰民”的门槛,只要老蛟能办到,就有冥冥天道运势反馈,前途可期。
小天河的水面宽几十丈,刚好能容得下老蛟,腾起的水浪却要波及两岸,想要“不扰民”千难万难。
祝青筠和桑弘洋以“金身法相”笼罩天河,在河面上搭建了山岳一般高的防护符罩,牢牢罩住了腾空而起的水浪。
凶险至极的水蛟走江,就这般化险为夷。
虞太守又惊又喜,围观的世家和百姓也喜出望外,盛赞两位神君“庇佑一方”,就该享一方香火功德,尤其是住在天河两岸的门户,立刻就有人出面筹捐神庙。
所有人都没发现,这条天河上空,除了祝青筠和桑弘洋的法相金身,还有杜小草的水晶罩。
平时只有海碗大小的防御法宝,此刻大如山岳,在法相金身的遮掩下,不露丝毫端倪。
唯一的弊端,是水晶罩约束水浪的同时,也抵御了空中隆隆劈下的惊雷,老蛟入海之后,水晶罩撤走,一瞬间收到的风雷暴击,会前所未有的强劲……
火羽城中,虞太守虚惊一场,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柳暗花明了,捋须笑得像个二傻子,立刻就派人去传讯,召集城中所有世家豪绅,去他的太守府商议善后事宜。
这些世家豪绅捐出来的银钱,不能只用来建造神君庙,他的太守府也坍塌得没眼看,需要众人帮衬修缮。
两名佐吏忍不住提醒他:“太守大人,崔天师一行数十人,全都死在火羽城中,咱们怎么跟白帝城交代?”
虞太守满脸笃定,耐心地跟下属讲道理:
“崔天师和他的那些弟子、供奉身死,都是恶蛟干的,本官也差点遭了毒手,这人还丧心病狂,要对两位世子下毒手,难道两位世子就吃哑巴亏?”
“还有数百边军……”
“调遣边军需要虎符,崔天师没有虎符,却能调来边军……有麻烦的博陵崔氏。”
无符调兵,国之大忌,那擅自入城的数百边军,就算没死在老蛟手里,等着他们的也是军法。
如果崔伽人还活着,他会想办法捂住这件事,现在嘛,全都凉了。
虞太守满脸堆笑地走到秦佑安和吕文昭身边,问他们打算如何上报崔伽人“擅调边军”、“暴起杀人”的恶行?
秦佑安面色淡淡:“据实已报。”
虞太守又看向吕文昭,吕文昭也冷笑看着他,目光玩味,像看一个大难临头还不自知的大傻子。
他先给倒霉太守科普了一遍什么是“走江化龙”,什么是“封正”,什么是“雷契”,虞太守一开始还迷瞪着,越听越心惊,明白自己稀里糊涂成了恶蛟的“有缘人”之后,噗通瘫软在地,捶胸顿足地嚎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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