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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草心中不安,仔细盘点自己的防身符?,除了掌心绘制的雷符,还有红妆木匣中的三张淡金色符?。
这些符?的品秩她不知晓,从未使用过,名称倒是知道,赤色标识的叫“火魃”,蓝色标识的叫“破障”,最后那张白茫茫宛若白纸的符?,叫“无名”。
但是她真正的依仗,不是掌心雷,也不是三金符,而是识海中的唳鸣,每次都能让她逢凶化吉。
春日缠绵多雨,山林间湿滑难行,瘴疠也浓郁了许多。
杜小草从芥袋中拿出两套蓑衣竹笠,给自己和秦佑安穿上。
这蓑衣尺寸一大一小,款式一模一样,一根根竹篾剖的极细极精致,色泽翠绿如翡,穿在身上轻便又熨帖,极是好看。
这是杜小草在焦溪庙会上见到,觉得喜欢买下来的,小尺码她自己穿,大尺码给秦佑安穿,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吕文昭酸了,刚要开口抱怨,秦佑安塞给他一把青轴伞。
栉风沐雨,匆忙赶路,杜小草时不时回头张望,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她。
吕文昭手中的勘天罗盘,指针忽然震颤,看颤动的幅度,邪祟要么等级颇高,要么数量颇多。
他心情绷紧,口中却轻描淡写:
“小小邪祟,也敢作乱扰人?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们!”
秦佑安那边也察觉到不对劲,脚踏罡步,以剑绘符,倏然刺出一记后,前方数十丈远处金光熠熠,形似睚眦的符纹上,每一处笔画皆有金光闪耀,一片晦暗的山林中,格外引人瞩目。
须臾之间,他刺中的地方,渐渐凝聚出一团黑烟。
黑烟形似人形,被刺中了某个部位,忍痛舍弃了那些肢体,闷头就要逃窜,被一张闪着雷光的罗网砸中,扣得严严实实。
黑雾呲呲作响,隐匿在雾中的鬼影哀嚎不已。
随着雷网滋滋收紧,那团黑雾越缩越小,越来越淡,很快烟消云散。
秦佑安一剑屠灭阴秽,面上并无得意之色,反而凝重起来。
吕文昭走到那团黑雾消失的地方,捡起一粒蚕豆大的阴珠,黑漆漆的摄人心魂。
“只是枯骨化生的阴物,居然也成了气候,岐山古驿还真是古怪。”
“枯骨没成气候,是操控这些枯骨的邪祟成了气候……小心!”
秦佑安的话还没说完,又一记雷剑飞射而出,又击中了一团黑雾。
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黑雾源源不绝,蜂拥而出。
跟最开始出现的那团黑雾相比,这些黑雾升级了,有的鬼火闪烁,有的幻化成狰狞人脸,凶恶恐怖。
秦佑安把杜小草护在身后,手持箬衣剑辗转腾挪,单手快速掐诀。
一道道符?绘出,一次次金光炫亮,雷声滚滚不绝。
趁着鬼雾短暂散去,他和秦佑安倒退着会合,背靠背低语交谈:
“这些低阶鬼物,肯定是隐匿山中的邪祟派来的,想试探我们的底细,消耗我们的灵力。”
吕文昭冷嗤:“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我倒要看看,他手底下有多少喽??膳沙隼此退溃
邪祟不肯束手就擒,除祟的人又有皇命在身,僵持了足足半个时辰,雷符把偌大一片崖坪都炸得坍塌。
秦佑安绘制的雷剑符,在七十二洲都颇有名声,一旦绘成,威力浩荡持久,势不可挡。
更离奇的是,他是在梦中得仙人传授此法,真正领略了其中精髓,能以箬衣仙剑为符笔,以天地万物为符纸,任意成符。
曾经有人观摩他的剑符,想要揣测出其中奥妙,最终只得形似,不得神意,沦为旁门左道,施展之时屡遭反噬,或损容,或折寿,各有缺弊。
唯有秦佑安不受此累,剑意融入雷符之中,仿佛天威降临,是邪祟鬼物的克星。
随着黑雾一团团溃散,徘徊在丛林四周的鬼物心生畏怯,又不敢擅自离去,脾气暴躁的低吼咆哮,怯懦胆小的呜咽哀嚎,各种动静汇聚在一起,乱人心神。
杜小草被护得严严实实,芥袋里的三道金符也好,掌心的两道雷符也好,都没有消耗,凭着过人的五感六识,轻声提醒秦佑安:
“溪涧另一边,那个大水潭方向,挂起来很多红灯笼,像是……在办喜事一样。”
秦佑安顺着她的提点看去,一盏盏赤红如火的灯笼,沿着山峦溪涧,一路延绵而下。
灯火中央,凭空出现一座气派的官驿,占地宽敞,门楼巍峨,车马暄腾,往来人群穿梭,看他们的穿戴,大部分是商旅行人,还有一些仆婢和本地的闲人。
那成千上万盏大红灯笼,仿佛凭空点燃,一瞬间就照亮了幽暗的山林。
明明是山野大泽,因着这些绚丽灯盏,添了喜庆和人气。
更离奇的是,随着官驿的出现,周围的山林溪瀑也渐渐幻化,重现了昔年岐山古城的模样。
远处传来屠狗道长的怒喝:“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这一声暴喝,让杜小草醒悟,眼前的幻境,并非屠狗的梦境,而是其它人幻化出来的。
那座挂满红色灯盏的官驿里,八成就藏着他们此行要灭除的邪祟。
一柄巨大无匹的桃木剑飞上半空,仿佛开了灵智一般四下逡巡。
一名身穿新郎吉服的骄矜公子,骑着一头高大的白麋鹿翩然而来,随手一拍,便拍飞了汹汹而来的桃木剑。
“原来是屠狗公子,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暴躁,勿要惊扰了我的贵客。”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秦佑安一行人身边,嘴唇未动,清朗的嗓音却已响彻山涧——
“良辰美景,道左相逢,在下咸阳秦紫胤,见过两位公子,请问高姓大名,仙乡郡望?”
秦佑安盯着他的脸,强忍住心中的讶异,泠然回应:
“秦佑安。”
干巴巴三个字,半点寒暄的意味都没有。
眼前这位穿戴新郎吉服的贵公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与他迷之相似,却又自称是千年前的死人。
咸阳秦紫胤,放眼七十二洲,绝无人敢冒充,更不会重名。
只是“秦紫胤”三个字,或许还有巧合,冠上“咸阳”这个郡望,千年来唯有一人。
吕文昭也惊呆了,敷衍的朝来人拱了拱手:
“濮阳吕文昭,见过……秦公子。”
骑在白麋鹿上的人微怔:“濮阳?大齐国中有此一地?”
吕文昭心头仿佛有惊雷炸响,强忍着没有露出异样,立刻修正自己的说辞:
“滑县吕氏,吕文昭,偶然路过贵地,一时迷了路径,让兄台见笑了。”
“无妨,我在岐山驿盘桓许久,各处都熟悉了,可为吕公子指路。”
说话间,秦紫胤已经走到杜小草面前,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若吾,你这些时日去了哪儿,比约定好的日子迟了许久,差一点就耽搁了吉时,你的嫁衣我已经让人备好,按照你喜欢的样式制作的,跟我一起去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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