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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芸穿着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一个劲向此女点头,唯唯诺诺道:“梁太太,我、我马上就能攒够房租了,过两天,再过两天……”
梁太太瞪大眼睛,凶神恶煞道:“两天?我三天前就告诉你要收租了,结果你现在还要两天!大家要都跟你一样,老娘还要不要吃饭了?”
“可是、可是我们三天前不是说好了么?宽限我十天,这才刚过去三天,您怎么能……”
“少说废话,这是你的房子还是我的房子?”
梁太太似受了刺激,眼睛睁得更大了:“周小芸,我再给你最后一天,这还是老娘看你可怜!不过明天晚上老娘要看不到租钱,可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梁太太恶狠狠盯了周小芸一眼,没给周小芸说话机会,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正好一个满身污泥的少年走了回来,梁太太眉头一皱,看清少年的面孔。
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说谁家孩子脏兮兮的,原来是二郎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啊,呵呵,小二郎,大伙听说你又没考上武府,都心疼得紧呢,有时间来阿姨家吃粉,阿姨好好给你补补,别让人瞧不起了。”
少年一言不发,无视了梁太太,径自走进院子。
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心道:“没教养的狗崽子,难怪会招惹那位大人,再给你嚣张两天……”
她拐进小巷,消失踪影。
“二、二郎,你怎么了?”
周小芸微微一怔,勉强看清少年的面貌,也是吃了一惊,她连忙擦掉眼角的泪水,担忧道:“你去哪儿了,我一回来就看不见你,怎么一身脏?”
黑熊的血迹本就偏暗,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早已干涸,再加上泥土的遮掩,以至于旁人看不清周二郎身上有血迹,只觉得是脏兮兮一片,不知是什么秽物。
“你、你身上还有伤?”
周小芸细致地打量自家弟弟,猛然发现黑熊留下来的一道道伤口,顿时慌了,惊道:“二郎,你千万别想不开,今年虽未考上,但姐姐一直相信你,明年一定可以的!再不济你跟姐姐做工,一样会有大出息……”
“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
周二郎斟酌片刻,认为杀死中年男子的人不知生死,此事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容易招致危险。
他露出一丝笑容,道:“我今日去山中修炼,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现在这样了,不过姐姐你放心,我已经有把握考进武府了,饭菜做好了么?”
“好了,好了。”
周小芸的眼底带着隐忧,也有疑惑,不过出于对弟弟的信任,并未多问,她知道周二郎生来脚踏实地,往往不会吹嘘,包括这一年考武府前,周二郎也说过,大概率考不上,而这一次,却说有了把握……
周小芸怀着些许不解,领着周二郎到了饭桌前,今日的饭菜也很寡淡,姐弟俩无声无息地吃着。
“吃完饭后,你好好去洗个澡。”周小芸笑着说。
“我知道的……姐姐,刚刚梁太太过来干什么?”周二郎目光闪动,忍不住问道。
家里的事情往往都是周小芸一手操办,不让尚幼的周二郎知晓太多,但周二郎只是性子执拗,本身并不傻,知道那位梁太太便是这里的房东。
梁太太向来尖酸刻薄,但为了赚这份钱,通常也不会太恶语相向,周二郎还跟着周小芸去梁太太家里吃过几顿饭,而今日梁太太明显目的不善。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周二郎很想知道。
本来在门外听得梁太太一番辱骂,周二郎便有些忍不住发怒了,后来考虑到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周小芸负责,如果胡乱处事,反而可能会带来麻烦,周二郎这才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暂未发作。
“没什么大事……”
周小芸挤出笑容,本想惯例一个人抗下所有压力,直到看清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神,以及认真的神情后,周小芸犹豫片刻,还是叹了一声,慢慢说道。
“梁太太是我们这里的房东,房租一直没变过,三月一结,可前几天我打算去结房租时,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提高价格,若只先交一个月也好,偏偏一定要结三个月,姐姐手上拿不出这么多钱……”
周小芸笑道:“二郎,你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将钱补上的,不会让我们流落街头,梁太太人也不坏,说好给我宽限几天,时间应该够。”
周二郎沉默不语,往嘴里扒饭。
就算姐姐说得看似云淡风轻,他心中却很明白,结合梁太太刚才的态度,不难看出来,梁太太本来应该宽限了十几天,今日突然变卦,又找上门来……
明天,就是明天!
周二郎深吸口气,深知人弱被人欺,假如他已经是武府的学子,那房东绝不敢如此嚣张!
他暗暗下定决心,如今既然已踏入淬体境,找个时间去武府看看,肯定能被破格收入,只要能进入武府,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姐姐也不必继续吃苦……
“小芸,小芸在么?”
正在此时,一道颇为温和的声音传来。
周二郎目光微闪,听出声音的主人,周小芸的脸色也似有变化,最后带着一丝笑容,起身往门外走去,“在呢。”
周二郎不声不响地放下碗,跟了出去。
只见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踏进院内,其面貌英俊,仪表堂堂,长发披肩,他手捏一个纸扇,面上含笑。
周二郎眉头一皱。
此人名叫赵修远,曾来访过许多次。
梧桐县地方不大,却有三个声名赫赫的大家族,分别为吕家,赵家,以及楚家。
三大家族势力相当,周围村镇无不知晓。
据说三大家族的主体部分都在繁华的城内,扎根于梧桐县的都是其微不足道的旁系子孙。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碾压平民百姓。
街上的各种生意往来,通常要三大家族点头才能顺利进行。
昨日欺辱周二郎的赵龙,便是赵家其中一个小旁系子孙,别说嫡系本家,哪怕在梧桐县的赵家,赵龙所在的旁系地位也很小,属于稍微沾了点关系,无法在家族内抬起头。
纵然这样,赵龙也是一方小霸王。
百姓家里的孩子无不以赵龙为首,只有周二郎怎么都不服,所以赵龙时常会来找周二郎的麻烦,后来赵龙被武府录取,瞬间鲤鱼跃龙门,连同父母,都在梧桐赵家中的地位提高不少。
眼前这位赵修远,便是赵家的另一名子孙。
相比赵龙,此人在赵家的地位高上许多,传闻乃一名正儿八经的嫡系子孙!
坊间流传,三大家族的城中本家,一些资质平平的嫡系子孙,会被下放各种地方的旁系家族当中,一来是给其历练和惩罚,二来也是巩固本家在家族中的影响力。
若表现出色,这些嫡系子孙便会被召回。
然而,无论赵修远相较其他赵家子孙有多么不行,落在梧桐县可就是名副其实的赵家嫡系!
此人在梧桐赵家的年轻一辈当中,绝对属第一人。
甚至连梧桐赵家的家主,也都要看其面色行事,可见其地位之高。
另外。
此人也是梧桐武府的学子,乃精英学子之一——本家看不起的资质,在这里亦为凤凰般的存在!
周二郎紧紧盯着赵修远,以往只是听说,如今跨入武道大门之后,愈发能感受到赵修远的修为深不可测,一定极为强大,甚至有可能在淬体境之上……
以往赵修远来过许多次,次次来都备有礼物,周二郎虽年幼,不太懂男女之事,然而各种地方的流言却不少,大多是说赵修远对周小芸有意。
也有人说,若周小芸答应下来,周小芸和周二郎的生活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下很多,周二郎渐渐的有了些了解。
那他这次来……
房东刚走,此人便来了,周二郎自幼聪明,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并不说话,默默观察。
“小芸,近来可好?”
赵修远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目带温情地看着周小芸,柔声道:“我听说这片的房租好像要涨了,立刻就想到你也住在此处。小芸,若经济有困难,随时能跟我说,这对我而言只是抬抬手的事情。”
“多谢赵公子,暂时还不需要。”
周小芸目光闪动,笑着说:“这两年受了赵公子不小的恩惠,还来不及偿还呢,怎能再要?”
“小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赵修远行事都是一厢情愿,哪有需要偿还一说?你这番话,倒让我不快了。”
赵修远似有不悦,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遮掩的自得,他轻声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道:“小芸,这两年我对你的感情,相信你比谁都清楚,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态度,若你实在不愿,赵某绝不多纠缠。”
周小芸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小芸,我在赵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你点头,你便是赵家的家母,别说小小的房租,赵家在梧桐县所有的房产,都是你的,你想住哪里,便住哪里。”
赵修远看周小芸尚未严词拒绝,当即跨前一步,露出温柔的笑容,幽幽地说:“两年了,我整整追求你两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尊重你,所以不强行帮你,然而你整日过这样的日子,赵某实在太心痛!”
他忽然指向周二郎,低声道:“你不必担心这位弟弟,我听说小二郎又没考上武府,没关系,小芸,只要你点头,他进入武府,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我、我……”
周小芸心乱如麻,脸上充满纠结之色。
她向往美好的爱情,亦期待自己的真命天子,因此哪怕赵修远家境殷实,周小芸心中无感,也就一直没答应,然而如今各种压力袭来,让她不得不犹豫。
赵修远眸光一闪,看穿周小芸有答应的意思,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周小芸只有一步之遥,他伸出手,便要轻轻握住周小芸的手,只要对方没有拒绝,那一切就都成功了!
突然,一张略显稚嫩的手抓来。
那张手掌竟扣住赵修远的手腕,阻止了去势,不让他碰到周小芸,赵修远眉头一皱,冷冷回头,但见少年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脸色没有任何表情。
周二郎盯着赵修远的眼睛,全无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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