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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谢家众人皆已起身，聚在祠堂外，然而却极少人发出声音。
谢清苑上过香跪拜过祖宗牌位后，又泪眼涟涟，对谢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父亦是眼眶湿润。他扶起谢清苑，叹道，“阿苑这是说的什么话？为父只盼着你能安然无恙，顺顺利利的。”
谢二叔沉眸，面上亦有感伤，“阿苑去了宫中不用怕，谢氏永远是你的后盾。”
“多谢二叔。”
谢二叔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谢清苑的东西也都已经收拾好。
她一路沉默着，由众人簇拥着向外走去。辞别，上马车，掀起车帘又落下，一切仿佛在她脑子里演示过一遍，谢清苑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平静地去对待此事，可当这一切终于到来时，她还是忍不住感伤。
印有谢府标识的马车就这样载着谢清苑一人向皇宫驶去。
按规定，秀女只能单独进宫，不得带侍女护卫。随星伴月本想送谢清苑到宫门口，但被谢清苑拒绝了，她曾经历过太惨痛的离别，从此厌恶离别。
今日的别离，一次就够了。
大周京城因着方位被大致划分为五个区域，东坊与南坊一向是勋贵世家与富商大贾所居，北坊住着平民百姓也有着贫民窟，西坊又称西市，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此处富商小贩云集，有勾栏瓦舍，亦有酒楼戏台，京城里无论平民还是贵人都喜欢来这边买东西。而京城最中央的、似是众星拱月的则是皇城，萧氏皇族的居处。
谢府位于南坊，离皇城尚有不短的距离。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谢清苑才到了宫门口。
谢清苑一下马车，便有一个年轻的小黄门迎上来，笑吟吟地问，“可是谢相爷家的小姐？”
谢清苑的祖父曾做过宰相，虽然致仕多年，但众人还是喜欢称他一声相爷。
谢清苑已经从邱嬷嬷那里得知，每个秀女入宫时在宫门口都会有人接引她们到秀女所去，宫女和太监皆有。眼前这小太监想必便是了。
谢清苑朝他微笑，“正是。”
送谢清苑来的车夫是柴管家的大儿子，做事稳重有分寸。府中众人都叫他柴大。
柴大笑吟吟地，眼疾手快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塞给小黄门，“我家小姐初次进宫，许多东西都不懂，还望公公能够照料一二。”
小黄门手中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心了些，“哪里的话，能伺候小姐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福气。”
他接过柴大手中的包袱，侧过身去，为谢清苑引路，“谢小姐，这边请。”
“有劳公公了。”谢清苑浅笑，对柴大道，“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哎，大小姐保重。”柴大应声。
谢清苑朝他颔首，随即跟着前面的小黄门一步一步往宫内走去。
宫里的宫墙很高很高，红砖绿瓦，像是一眼看不到头。
上辈子谢清苑也来过宫中，只是她当时已是亲王妃，出行都有软轿接送，像这样步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还是头一次。
小黄门明显是个外向健谈的人，一开始谢清苑便知道了他叫李元，熟识的人都叫他“小元子”。
一路上经过不少宫殿小元子都会为谢清苑介绍叫什么住了什么人，不过景昭帝后宫空置，因此他只说这里先帝时期住了哪位贵人哪位美人。
“谢小姐，这凝露宫啊，从前可不得了，是先帝时期陈美人居所，据说这陈美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爱哭，看到春花要哭，秋月要哭，冬雪也要哭，听宫里的老人说她哭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大得很的，就像露珠一样，先帝嫌她爱哭，就把她住的地方改名叫凝露宫了。”
小元子一口气讲完这位陈美人的故事，仍意犹未尽的感觉，“只可惜这位陈美人在先帝时就已去了，这凝露宫也空了好多年，这以后啊，还不知道是谁住进来呢。”
谢清苑心中一动，顺势问起，“李公公，刚刚这一路走来，我似乎没见过几个秀女？”
这是谢清苑在宫门口就在疑惑的问题了，虽然她在路上耽搁些时间，比其他秀女晚到，到的时候宫门口的人已经少了，可这一路走来，她只远远看见前方有个秀女的背影，按理说，选秀是个盛事，不说熙熙攘攘，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吧？
“难不成，去采秀馆还有别的路？”她如此猜测，也如此问出来了。采秀馆便是秀女进宫住的地方，只是宫外的人喜欢叫她秀女所。
小元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哪能啊，谢小姐初次进宫不知道，这可是去采秀馆唯一的一条路了。”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本来想着，等谢小姐到了采秀馆自己就会明白了便没告诉谢小姐，不想谢小姐聪慧，提前看出来了。”
“这次选秀陛下名义上广开后宫，实则并不是如此。陛下只令礼部将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小姐上报，初选时又将家乡偏僻路途遥远的去掉了，这两项就去掉了大部分女子，如今谢小姐这一批进宫参选的也不过三十余人。”
谢清苑惊讶，难怪今日见到的秀女这么少。
只是，谢清苑细细思索，只令五品以上官员女儿参选便攥住了大周大部分的朝廷官员，至于路途遥远，多远才算遥远，还不是帝王一句话说了算，毕竟，大周的世家大族与豪商富贾多位于中原与京城。江南谢氏从前也不是江南谢氏，而是经历过前朝重创后举族迁过去的。
想清楚这一点，谢清苑的忐忑稍微少了点。宫里的女人少点也好，人多是非也多了。
“不过谢小姐不用担心，”小元子脚步放缓，凑近谢清苑，压低声音，“您和卢小姐都是应诏进来的，可没有经过礼部那头，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呢。您一定会入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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