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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我考了十二名，比上学期末的成绩有所进步，但是仍在前十名之外。我决心好好读书，可是每当我打开课本，不管是哪一门课，那些印刷字顿时就遥远起来，好像和我隔着无边无际的云海，我再努力再用功都无法抵达它们、掌握它们。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吃力。
有一天早自习的时候，语文老师抽查作业，因为我背不出前一晚布置的古文释义，而被叫到教室外面罚站。我这个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不得不和几个差生站在一起接受惩罚。我毫不搭理那几个差生，只是顾自倚着栏杆站了，看着楼下发呆，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愤懑和委屈，不让他们有丝毫觉察我受伤的自尊心。
忽然，我看见乔正林拐过花坛，从篮球场边上快步朝教学楼走来。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我马上把脖子一缩，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湿润了眼眶。我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差劲过。
那一整天，我都无精打采的，挫败感像雾霾一样深深包围住我，使我无处可逃。下午第二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我正对着物理作业发呆，连孙霞叫我一块上厕所我都懒得动，忽然有值日的同学进来，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信封：“炎雪，你的信！”
我想着，舅舅的信不是刚来过吗？我接过信封一看，马上认出来，这不是舅舅的来信。这不是舅舅惯常所用的单位的牛皮纸信封，右下角用红色宋体字印着单位地址和邮编，也不是舅妈会用的那种白色带印花的信封。这是一只淡蓝色的信封，而且上面只有我的班级、名字，没有落款，也没有邮票、邮戳。我意识到，这是一封来自学校内部的信。
我疑惑着打开来，看到开头写了“小雪”，我直接翻到第二页看落款，看到写了一个“乔”字。我一怔，随即心跳像鼓点一样响起来，“咚咚咚”响个不停。我狂喜不已，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双手紧握着信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上课铃响起，我只得激动地把信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他在问我，为什么整个暑假都没有跟他联系，还说今天早上看到我了，希望我能勇敢面对一切的挫折，云云。
我把信折起来，在贴身的口袋里放好。那天放学的时候，我骑得像要飞起来一般，把孙霞远远甩在身后。回到家里，我一头冲进房间，掏出他的信，仔仔细细地读起来，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我打开台灯，迫不及待地开始回信。起初我只是想礼节性地感谢他的关心，感谢他送给我参考书、对我帮助很大，可是慢慢地，我想说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想把它们全都写下来、写给他知道的欲望。我告诉他我对初二的学习感到力不从心，告诉他我对未来的迷茫，告诉他我的忧愁和哀伤，我的心事，我的秘密基地……在信的最后，我还抄了一首席慕蓉的《青春》：“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等我终于写完的时候，发现已经写了厚厚的十几页纸。
第二天一早上学的时候，我把它偷偷地投进了学校收发室初三（3）班的信箱。我想象着他打开信封发现竟是一封这么长的来信时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从那以后，我和乔正林开始互相写信。他的来信成了我最热切盼望的事。我还和孙霞到解放大街上的小商品市场，精挑细选了漂亮的信纸，粉红的、粉蓝的……就如同我的少女心事一样有着梦幻的色彩。他一般会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给我回一封信，最主要的内容就是鼓励我好好学习，跟我分享他的学习心得。有时候他会推荐给我他欣赏的国外的作家和他们的书，歌手、乐队的专辑、歌曲，推荐给我他觉得好看的电影。一开始我很积极地去找来看，结果发现对我来说无一不是晦涩难懂，不太容易接受。但我想这大约是因为他的品味比我和我身边的人“高级”的缘故，心里不由得对他更为仰慕，觉得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王子，在我这个灰姑娘的梦里闪闪发光。
尽管我沉浸在给乔正林写信的巨大快乐之中，我仍知道要小心翼翼地保持低调。就连孙霞，我都没有告诉她，每次都是避开了她才去收发室的。可是有一次我刚把信投进初三（3）班的信箱，一转身，吓得差点叫了起来——孙霞就站在我身后。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信箱，板起了脸，问我道：“你是不是在给他写信？”
“我的事你别管。”我推开她，走了出来。
“你这样做对谁都没好处！”她紧跟着我，不依不饶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陆义阳知道……”
我的心里忽然一痛，仿佛什么地方被她戳中了一般，我禁不住有些恼羞成怒。我停住脚步，转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告诉你，陆义阳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
“你……”她气得一噎。
我盯着她的眼睛，坏笑道：“你那么在意陆义阳干嘛？难不成连你也喜欢他吧？”
本来不过是我故意呛她，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
我的心忽然一跳。我咽下到了嘴边的几句刻薄话，转开视线盯着篮球场，那里，陆义阳、“大头”正和几个男生在打篮球，而翟丽，如影随形的翟丽，正站在边上看着。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又有谁在乎过我的感受呢？”
孙霞看着篮球场，没有说话。
秋意渐渐浓了起来，校园大道和篮球场上落满了枯黄的梧桐叶，花坛里的桂花开了，浓郁的花香一阵阵散入教室里来。有时上着课，我会忍不住走神，望向窗外，天高云阔，心里便一阵一阵地涌上诗意。
在乔正林的推荐下，我的一首小诗《雪人》被刊登在《文?》上。语文老师不仅在课堂上朗读了这首诗，还表扬了我，终于一洗我被罚站的耻辱。我心里对乔正林充满了感激，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法帮助我。
这天放了学，我和孙霞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大头”叫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手中像挥舞旗帜一样挥着《文?》，道：“小雪，我看到你的诗了！”
我心里很高兴，脸上却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这有什么，一首小诗而已。”
不想“大头”打开《文?》，清了清嗓子，竟一本正经地朗诵起来：“那年的大雪\/像穿越时空而来的盐粒\/不断洒落于无味的记忆……”引得放学的同学们都纷纷朝我们看过来，忍不住发笑。
我羞红了脸，去抢他手里的《文?》，叫道：“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大头”见我急了，一边躲着我，一边念得更起劲了：“……笑是冷的\/心是冰的\/生命是如花飞逝的\/而关于你的记忆，却是热的\/烫的\/如烙印般久远的……雪水滴答\/化作最后的告白\/我还记得你\/我还记得你……”
我跑过去抢，不想一脚踩到自己的鞋带，“唉哟”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一扑——扑进一个有力的臂弯里，一抬头，见陆义阳正笑看着我。
我站稳了，一把推开他，脸上不由自主的有些发起烫来。为了掩饰尴尬，我指了“大头”叫道：“太过分了！”
陆义阳笑着对“大头”说道：“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大头”听了，这才嘻嘻笑着把《文?》收起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跟孙霞一起往外面走。陆义阳跟上来道：“这个星期天，我们在师父新开的卡拉ok厅唱歌，你们也一起来吧。”
孙霞很期待地望着我。可是我一想到上次在翟丽家厂子里他们俩一个唱歌一个跳舞、默契的不得了的样子，再加上我本身就不太喜欢唱歌跳舞，就摇了摇头，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大头”说道：“直接说你生日不就行了么？不然小雪肯定不会去的。”
“你生日？”我看了一眼陆义阳，心里很过意不去，我竟然又把他的生日给忘了。
陆义阳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他和“大头”跑到篮球场上去了。
星期天下午，我和孙霞按约来到陆义阳说的卡拉ok厅。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我随便地穿了绿白条纹的毛线套头衫和咖啡色细格纹长裤，孙霞这天穿了一条灰薄呢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对襟毛衣，下面还穿了白色连裤袜和黑色搭袢皮鞋。我从未见她穿得这样漂亮过，不禁盯着她多看了两眼，赞道：“孙霞，我忽然发现你原来也不难看嘛！”
“你这说的什么话！”孙霞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我一把。
她拿着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方方正正的盒子，比我的要大好多，我问她给陆义阳准备了什么礼物，她抿了嘴笑道：“也没什么。”也不问我送的是什么——大概知道我送的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吧。
这个卡拉ok厅开在城南新区最繁华的地段上，占了整整三层楼面，号称是小城里最大的，还有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东方娱乐城”。装修很是下了一番成本，门口立着两个半裸的希腊女神雕像，那乳房做得格外丰满硕大，引得经过的路人纷纷要看上几眼。里面到处立着白色罗马柱、小天使、维纳斯石膏雕像，墙上贴着烫金大花墙纸，挂着水果蔬菜、裸体女人之类的静物油画，服务台和家具全都镶着金边，金光灿灿，也分不清到底是欧式、美式还是什么式，豪华是豪华的，气派是气派的，但又让人觉得完全是小城暴发户的口味。
一楼二楼是唱卡拉ok的，还有一个自助餐厅，三楼是酒吧兼舞厅。我们上二楼找到陆义阳订的包厢“拿破仑”，陆义阳、“大头”、翟丽还有他们班的三个男生都到了，加上我们一共八个人，把个包厢都坐满了。大堂经理带着服务生送来了水果、饮料，还有一个插满了18根蜡烛的奶油蛋糕，祝陆义阳生日快乐，还说老板特地交代了，今天的费用全免。我们都没想到“师父”竟然这么慷慨大方，更没想到陆义阳竟然有这么大面子，大家都很高兴，我看见翟丽盯着他的眼神都要像星星一样发亮了。
有个男生感叹道：“陆义阳，真有你的！”
“大头”接道：“那是！你们要知道，陆义阳到这儿唱歌，给师父带来多少生意啊，好多女的都是冲着他来的！”
陆义阳转身扭了“大头”的脖子，两个人打闹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翟丽就跟个女主人似的，分发饮料、让大家点歌。轮到我了，我摆了摆手，道：“我就算了。”
“大头”听见了，夸张地叫道：“小虎队的歌总会吧？陆义阳借了我那么多小虎队的磁带从没还过，可都是给你听的！”
我白了他一眼，只好点了一首《星星的约会》。孙霞倒是很大方，点了两首歌。
大家都唱得很开心，特别是陆义阳，“麦霸”本色展露无遗，接连唱了好几首歌，很有电视上那些专业歌手的样子，听得大家都鼓起掌来。“大头”偷偷地跟我说，他和陆义阳已经想好了，初中毕业后就去广州当歌手，说不定被唱片公司发掘了，还能当歌星呢。
我吃惊地盯着他的脸，问道：“你们不想上大学了吗？”
“大头”一听，大笑起来，满脸的不屑，道：“读大学有什么意思？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默然，想象着陆义阳留了长发、抱着吉他，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深情歌唱的样子，想象着他走南闯北，从此与音乐和梦想为伍的样子，亦或是很多年后，他成为众人瞩目的歌星，在聚光灯下、鲜花和掌声中微笑着向观众挥手致意的样子……无论是哪一个样子，都不是那个我从小认识的陆义阳的样子。
忽然一阵大笑，使我回过神来，我看到在几个男生的起哄下，陆义阳和翟丽正合唱《光辉岁月》：“……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我知道了，他有他所追求的“光辉岁月”。
我正莫名神伤，忽然一只麦克风递到我眼前：“小雪，该你了！”陆义阳笑着叫我道。
我犹豫着接过麦克风，把握不好节奏，晚了几拍，一开口又破了音，引起一阵低低的哄笑。我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唱不下去了，还好陆义阳拿起另一只麦克风，帮我唱下去。我就躲在他的歌声里，也算唱了一首歌。倒是孙霞，这次出奇的大方，虽说唱得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难得她敢唱，又投入，竟然引得大家纷纷都为她和唱起来，一下子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时翟丽招呼大家道：“来来来，点蜡烛了！”“大头”忙掏出打火机，把18根蜡烛都点燃了。我望着那闪动的烛光，竟一时怔忪，想不到时间过得这样快，陆义阳虚岁都18了。我不禁拿眼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些我所熟悉的小时候的样子来，那胖乎乎的圆脸，那冻得发红的双颊和鼻头，那……然而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
大家簇拥着陆义阳走到茶几前，等他许了愿，大家唱了生日歌，陆义阳低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翟丽带头欢呼起来。我不由又想起那年我过10岁生日，那时小张叔叔也为我订了蛋糕，那时玲子姐姐也还在，那时陆义阳梦想自己过生日也能吃到奶油蛋糕……竟感觉遥远得有些不真切起来。
翟丽把塑料小刀递给陆义阳，准备切蛋糕，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子冲了进来，一把抱住陆义阳，哭着叫道：“义阳！”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陆义阳推开她，皱眉问道：“小琴，怎么回事？”
我认出她就是上次在录像厅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眼泪把她的眼妆都给冲花了，黑黑的流得满脸都是，很是狼狈不堪。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门口又冲进来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一下子把我们都堵在了包厢里。小琴吓得躲到了陆义阳身后，两只手同时紧紧搂住他的腰，嘴里叫道：“义阳救我！”
我一见那为首的男孩子，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夏威是谁？
夏威那张阴险的三角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是比以前高了，也壮了，头发剃得极短，敞着的领口里露出张牙舞爪的刺青。他歪了歪头，对着陆义阳说道：“怎么又是你啊，陆义阳？”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意外。
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包厢里的气氛却不由得凝重起来。大家身不由己地都站了起来，挤在陆义阳身后，不安地看着这一帮小流氓。
陆义阳把小琴的手拉开，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小琴又哭了起来：“他要欺负我……他要……”说着又要往他身上扑。
翟丽忙挺身上前，死死地拽着这个小琴，把她从陆义阳身边拉开。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小琴可不简单。
夏威冷冷地道：“陆义阳，这事怎么算？”
“什么事？”陆义阳反问道。
“你泡了我的马子，不会想就这么算了吧？”他两手抱拳，左手把右拳捏得“嘎嘎”直响。
陆义阳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冷笑道：“算不算是你说的吗？”
夏威的嘴角抽搐起来，他上前一步，逼视着陆义阳的眼睛，鼻孔里“咻咻”的粗气几乎都喷到他脸上。我吓得拉着孙霞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猛地，他一抬腿，踢翻了一旁的茶几，水果和饮料飞溅开来，“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吓得大家大叫着都跳了起来。那只还来不及切的生日蛋糕也掉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陆义阳一把抓住夏威的领子，低吼道：“你敢在这里撒野？！”
夏威抓住他的手，试图把它扯开，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两个人互相瞪得眼睛里好像要出血，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
“大头”叫了起来道：“夏威，你想找茬还是怎么？谁泡你马子了？我们在这里好好唱歌，她突然跑了进来，关我们什么事？”
小琴一听，吓得又哭起来，叫道：“义阳，你一定要救我！救我！”
“够了！”翟丽呵斥她道。
陆义阳忽然手一松，放开了夏威，脸色铁青地说道：“小琴才十五岁，还未成年，搞大了对谁都不好，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
夏威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怪声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小流氓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大笑。夏威道：“我没听错吧？你的面子？你陆义阳算什么东西，跟我讲面子？”他猛地把脸一板，狠狠地说道：“除非你今天给我磕三个头，叫我三声‘爷爷’，这件事就算了！”
“你别欺人太甚！”“大头”气得叫道。
陆义阳拦住“大头”，忍着气说道：“这样吧，今天你在这里的所有消费，都算在我的头上！”
“谁稀罕！”夏威吼道，“人，我今天必须带走！仇，我今天也必须报！”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小流氓立马冲了上来，我吓得尖叫起来。
忽然间听见一声大吼：“谁敢！”
随即“哐啷”一声，只见陆义阳不知何时操了一只酒瓶握在手中，半只酒瓶已被砸掉了，尖利的玻璃碎片直指到夏威脸上。小流氓们都愣住了。
忽然翟丽大叫：“快叫师父！有人砸他场子！”
“大头”一听，瞄了门口的空子，一矮身冲了出去。
夏威咬着牙，脸上一抽一抽地，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他一挥手，带着几个小流氓匆匆走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忽听“啪”地一声，小琴大哭了起来，大家看过去，发现她紧紧捂着半边脸，而翟丽则恶狠狠地瞪着她，骂道：“小婊子，都是你惹的祸！”她扬手又想打小琴耳光，被陆义阳挡住了。
陆义阳道：“别打她，不关她的事。”
翟丽又急又气道：“怎么不关她的事？你不会……”
陆义阳看了她一眼，她立马闭了嘴。陆义阳道：“他是来报仇的，就算没有小琴，他迟早也会来找我。”
我一下子想到多年前夏威欺负我，而他在毕业前被人塞进粪坑的那件事。就算再不经事，我也意识到，这个“小琴”就是一颗棋子，而且怕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门外走廊里突然一阵喧哗，随即带头进来一个人，一件鳄鱼t裹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脖子上戴着指头一般粗的金项链，要不是陆义阳对着他叫“师父”，我都认不出这就是多年前教他跳“霹雳舞”的那个精瘦的小伙子了。
“师父”板着一张脸，扫视了一遍包厢里的狼藉，撇了撇了嘴，对后面跟进来的大堂经理和服务员说道：“赶紧打扫干净，不要影响小陆他们唱歌。”
这让陆义阳更加过意不去，忙说道：“师父，今天的损失都算我的！我在这里唱三个月，你一分钱都不用给我。”
“师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我们说道：“大家继续！”就出去了。
我们帮着服务员打扫干净，重又坐下来，饮料和水果也重新上了，但是刚刚的兴致却早已被一扫而空，没一会儿，我们就散了。
等快到家门口了，我才想起为陆义阳准备的礼物还在我的包里，忘了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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