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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外面是一间大的会客室,里间是一小间的卧房。
二人来到座榻中坐下,家丁奉上茶水后,退了出去。
“世海兄,若不是你及时通知,我现在恐还在野王回来的路上呢,多谢你不远千里赶来援救谯郡啊。”陈谦在座中深深地作揖,感谢道。
柏杰离开谯郡已三载多了,如今在朝中已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万人瞩目。
他知道以柏杰的聪明才智加博学多才,辅助司马昱打理朝政,栉风沐雨,功不唐捐。
绝非池中之物,但没想到会升的这么快。
陈谦牢记现实中爸爸曾经告诉他的话,“你对别人施以恩惠,就当没有发生;别人对你施以恩惠,定要牢记。”
这才是处世立身之道,否则会弄巧成拙,反而成为陌路。
柏杰把官帽双手摘下,正要放在身边,听了陈谦的话,停了一停,愣怔了一下。
遂转身笑道:“特进,我本一介书生,永和八年,蒙您在陈县收留,才有如今,还望不要见外才好,谯郡是卑职的第二故乡啊。”
稍一试探,陈谦得到柏杰的表忠心话语,放下心来。
他摆手示意柏杰喝茶,边道:“世海兄,此次率兵北上,你信中说是太后……”
“是啊,一开始会稽王是持反对出兵的态度,而陛下也是犹豫不决,卑职与会稽王殿下据理力争多番,依然未能说服陛下,待卑职无奈出宫回家后,才接到的紧急诏书,令卑职去京口找荀蕤调兵,想来是太后的意思吧。”柏杰平铺直叙,娓娓道来。
陈谦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起来,他手指在案几上快速敲动了几下,问道:“会稽王如何说?”
“他坚持认为该做战略撤退,放弃谯郡以及淮北,在寿春利用淮水筑起防线。”柏杰喝了口水道。
若换做以前,陈谦可能会拍案而起,但现在他已是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笑道:“呵呵,会稽王英明啊。”
柏杰劝道:“特进,会稽王殿下和陛下以及朝中权贵心中只有长江以南,其他地区在他们眼里皆不重要,不必挂怀,不管是谁,他们也不会全力救援的。”
“嗯,也是,”陈谦呷了口茶,道:“世海兄,你什么时候上任尚书仆射一职?”
“可能得下个月,”柏杰谦虚道:“若不是特进将我举荐进中书监,哪有我的今日,能做到尚书仆射,陛下、会稽王殿下也是看您的面子。”
“哈哈,你走后,大家都说你是做宰辅的材料,宪祖和我见最后一面时,就在府衙提及了你……”说着,陈谦不免有些怅然,接着又勉强笑道:“你看看你,你这不是也客气起来了嘛……”
陈谦说罢,二人一起仰天大笑起来。
是啊,很多关系随着地位的攀升,周边环境的改变,接触圈子的不同,会越来越疏远的。
忽然,柏杰好像记起来什么似的,他停止了笑,捻须道:“晚饭间,老夫人让我在朝中安排仲祖一个职位,眼下倒还真有一个不错的职位。”
陈谦深知朝中世族子弟、江南士子众多,大家排队都排不上,好多人都在翘首期盼,官职谈何容易,尤其毛安之出身庶族,并无根基。
笑着摆手道:“老夫人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过几天她老家人就忘了。”
“不然,特进,我想起了自?缙诮??摆劭と沃昂螅?唇鹞嵋恢霸菔笨杖敝两瘢?靶┤兆颖菹禄垢?姨钙鸸?耸隆!
“哦?”陈谦心中一凛,这可是天子近臣,掌南北御林军守卫宫禁的要职啊,遂问道:“仲祖……他能行吗?”
“应该是可以的,可先令他暂任副职,不出差池的话,几个月后,即可升任执金吾。”柏杰淡定地道。
一个四品大员的任命仿佛尽在他掌握之中,举手投足间,稳如泰山,气度雍容,颇有名臣风范。
陈谦不禁暗暗佩服。
只听柏杰继续道:“仲祖秉性持重,胸襟坦荡,文武双全,听说这次野王之战斩杀了老贼吕护,勇冠三军,我回去就面奏陛下。”
“甚好,甚好,哈哈,”陈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一来,老管家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毛氏一族,恐就此崛起了。”
“是啊,老管家、宪祖亦是为国捐躯,可谓满门忠烈,陛下怎会不同意?”柏杰喝着茶,自顾自地道。
“桓温现在如何?许久没听说他的动静了。”
“征西大将军现在因蜀中地界太大,屡生叛乱,暂时无暇顾及其他;眼下正加紧训练水军,还是要准备北伐燕国。”
“哦……”陈谦陷入了沉思中,桓温手下谋臣似雨,猛将如云,久有私心,人尽皆知。
现在应该还不是跟司马昱交恶的时候,应好好利用他在朝廷制衡桓温才是。
柏杰继续道:“今晚老夫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卑职,鲁秀也是思念老夫人、夫人还有兄弟,在建康也无甚好友、故交,卑职想让他们娘俩也来谯郡。”
“哦?”陈谦心中一动,微笑道:“令郎叫什么来着几岁了?”
“犬子柏华,字处之,已有两岁多了。”
陈谦心里明白,这是柏杰欲将家眷送至谯郡,应该是表明心迹,永远站在陈谦的阵营里。
遂笑道:“也好,世海兄,大家在一起热闹多了,只是你们夫妻两地分居,谁来照顾你?”
“无妨,卑职已娶两房妾室,都是江南书香门第。”
“哦,这就好,这就好。”心里却暗笑道,原来如此啊,大家都是男人,遂瞟了柏杰一眼。
柏杰似未注意到,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自打升平元年,特进安排卑职入朝任职,确实劳累,因会稽王殿下经常撂挑子,等卑职若是真的升为尚书仆射,得提拔几个年轻人了。”
“也是,上次回京遇到过鲁秀,她对我说过。”陈谦看了看柏杰越发消瘦的身子,叹息道:“世海兄,等熬过这一阵儿,培养好下属,慢慢就好了。”
“接下来特进有何打算?北攻鲜卑复仇吗?”
陈谦挑了挑眉,不屑地道:“找慕容恪复仇,那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不急,重要的还是发展经济,招揽人才,把三州两淮打造成铜墙铁壁。”
柏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赞许地点头道:“这是极好的,我还担心特进挥军北上呢。”
“世海兄,你升官后可别忘了我们谯郡,刚刚经历了大战,税要减免三年。”
“一年。”
“两年!”陈谦斩钉截铁地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还有啊,豫兖徐三州也是边陲,还要在统筹供给上多分配些给我们,你可是我们谯郡出去的人。”
“哎呀,放心吧,特进,那三天一汇报也是不会停的……”
二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意犹未尽,听着外面的锣声已到了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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