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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个风和日丽,杨柳含烟,绿叶滴露的夏晨。
但谯郡城下却是尸横遍野,残骸塞满了护城河。
在城下堆起了一座座小山,血腥气味弥漫在整个谯郡上空,令人作呕。
城墙上血迹斑斑,插着无数箭矢。
城头上,陈宝感觉自己的老骨头都快散架子了。
他刚刚趴在地上,脱去铠甲,让两个军兵给他好一个捶打按摩。
活动了一会儿,觉得舒坦多了,好在鲜卑白虏晚上并不攻城。
此时,银白色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洒向了鲜卑人的大营,人头攒动。
他知道,鲜卑人又要攻城了。
借着阳光再看,忽然发现燕军大营内的军队调动方向是在向南,而不是向城头方向行进!
不免一阵惊喜涌上心头。
广陵公回来了?还是徐州亦或是朝廷援军到了?
一个时辰后,令人心绪烦乱,摧残心灵的鲜卑鸣镝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陈宝已经吼不出来,他举起镔铁大砍刀来,不住地摇晃,下令南城门军民准备防御。
他向城下看去,果然,燕军的攻城人数较前几日稀疏了许多,防守压力顿减。
但是王蕴手里的机动部队也已消耗殆尽,四个城门已经皆由城内青壮劳力参与防守。
“老将军,快看,前面有大军在厮杀!”
因箭楼早已被焚毁,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制?望塔上有个军兵在大喊道。
陈宝赶忙爬上两丈高的?望塔,手搭凉棚向前望去,接着阳光四射,清晰地看到,鲜卑大营的最南端外,两军正在大战,尘烟四起。
陈宝心下大喜,援军终于到了!
这时,一名军兵打马扬鞭从东城门赶来,到了?望塔下,也不下马,急急地道:“老将军,昭武都尉命我前来禀报,东城门外徐州援军也已到来,正在与燕军厮杀!”
“好,知道了!”陈宝挥手道。
军兵调转马头,匆匆向东城门奔了回去。
陈宝再向进处观望,见慕容恪仍然在华盖下,观望攻城进展。
遂爬下?望塔,抓过亲兵递过来的镔铁大砍刀,大声道:“给我备马!”
身边军兵赶忙给他从城下牵上来一匹雪花马。
陈宝令两个军兵帮他扎好腰带,护腿,肩甲,自己带好头盔,翻身上马,点齐了三百骑兵,来到城下。
他知道,这是破敌的最后机会了,如果不出城攻击一下鲜卑白虏,不配合一下救援大军,里应外合,谯郡近日一定会陷落的。
有军兵赶忙飞奔到谯郡府衙,禀报王蕴,老将军要出城了。
王蕴和褚歆正在商议将城中青壮劳力分配那些城门,伤员有多少可以再上城防御,以及守备物资等一系列问题。
闻听军兵禀报,大惊失色,赶忙带着褚歆,催马匆匆赶到南城门下。
只见南城门紧闭,陈宝率领三百骑兵已经杀了出去。
耳中听着隆隆战鼓声、厮杀声,王蕴心急如焚,催马上了城头。
上城头后,询问一名军假司马,老将军因何出城攻敌?为何不劝阻?
军假司马回禀,南城门外援军已到,正在厮杀中,老将军要配合援军做最后一搏。
王蕴心中喜忧参半,向城下望去,燕军已停止了攻城,而陈宝一支骑兵队伍正箭一般地杀向燕军阵地。
一名燕军大将,满脸虬髯,光着膀子,浑身横肉,挺枪跃马,率领数百骑前来阻击陈宝。
顷刻间,广袤的战场上,两队骑兵杀在一处。
王蕴知道,这是连续在南城门外督战的燕国豫州刺史李洪。
心中不免暗暗替陈宝捏了一把汗,年龄得相差了四十多岁,老将军能行吗?
身边的褚歆,大声喊道:“将大鼓抬来,我亲自与老将军擂鼓助威!”
不大一会儿,四名军兵抬来大鼓,褚歆挽起袍袖,手拿大槌,奋力地敲了起来。
一时间,战鼓轰鸣,牛角号四起,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瞩目这场最后的厮杀。
慕容恪在后面观战,见一须发皆白的老将从城中杀出,风吹着马的鬃毛扬起,白髯随风飘动,威风凛凛,如黄忠在世一般。
心中暗道,此人是谁,这就是防御我主攻南门的守将了,陈谦手下竟有如此智勇双全的老将,未曾听说过啊,好歹把他给调出来了。
遂下令道:“给李将军擂鼓助威!”
陈宝与李洪迎面相遇,兵对兵,将对将,战在一处。
鲜卑悍将李洪被南门阻击了十几日,早已焦躁起来,如今可算晋军出门了,他长枪犹如蛟龙出海般,势大力沉,恨不能把陈宝捅上千百个窟窿。
而陈宝这边,不慌不忙,沉着应对,招架中带有反击。
双方来回冲刺了十余个回合,终于厮杀在了一处。
二马盘桓,刨起地上尘土飞扬。
外面人已经看不清两人厮杀场景,只有兵器的磕碰声,呼喊声和影影绰绰的刀枪并举。
二人酣战了一炷香功夫,陈宝渐渐体力不支,年龄不饶人啊。
他趁着双马错开丈余,催马败回谯郡南城门。
李洪杀的性起,哪肯放过他?
李洪挺起铁枪,追杀了过去。
王蕴赶忙命军兵准备放吊桥开城门,接应老将军。
眼见得李洪的马头已经接近了陈宝的马尾。
李洪双脚踩着马镫,站起身来,将手中铁枪交于右手,大吼一声,侧着身子,将枪的长度发挥至极致,向陈宝后心狠狠地刺了过去。
王蕴在城头上看的清楚,不忍再看,闭上眼睛,心道,老将军休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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